五福临门-琼奴98.喂他

化名杨三的日子,对这位金尊玉贵的杨羡而言,不啻于一场脱胎换骨的磋磨。

穿着的是粗布短打,搬的是沉重的货箱,吃的是糙米饭食。

杨羡对船工生活充满陌生与新奇,会因为在抱怨伙食时被船工憨厚地塞了个粗粝的窝头而不知所措,会在擦洗舱板时差点把自己滑进河里而心惊肉跳。

面对杨羡的状况百出,琼奴每次都是平静无波地一瞥,杨羡一面觉得丢人,一面又觉得琼奴太过冷漠。

起初的怨气冲天,在琼奴冷静指挥和管事监督下,逐渐学着干活,搬货、跑腿,体味到从未有过的“自力更生”,慢慢被磨平了些许棱角。

四福斋。

前厅柜台后,郦娘子对着账册发愁,一个简单的数字加了几遍都对不上,她下意识地抬头想喊:

郦娘子:琼奴啊,这个数…

话到嘴边,才猛然想起琼奴不在,只能懊恼地拍拍额头。

康宁:怎么了娘?

康宁闻声赶来,这已经是郦娘子第四次喊琼奴的名字,康宁早已经是见怪不怪。

郦娘子:唉,琼奴不在,真有些不习惯,这丫头,主意也太正了,说走就走,留这一大摊子…

郦娘子叹了口气。

好德噘着嘴,在一旁附和地点点头。

好德:也不知道琼奴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乐善:我也好想一块儿去啊。

康宁:琼奴是去办正事的,你啊,就想着去玩儿。

乐善:谁说的?

乐善:我也可以帮琼奴姐姐的忙。

乐善:不仅可以帮忙,还可以陪她说话解闷,还可以做她的打手。

乐善举起拳头,证明自己。

郦娘子和其他姐姐们不禁失笑。

四福斋的生意依旧在做,但总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感。

船平稳地行驶在烟波浩渺的运河上,两岸风光如画卷般徐徐展开,船尾处,杨羡正搬着一麻袋沉甸甸的香料样品,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滴在粗糙的麻袋上。

杨羡:什么玩意儿这么沉。

杨羡抱怨了一句。

他咬咬牙,学着旁边老船工的样子,将麻袋扛上肩,一步一步挪向指定位置。

肩膀被粗糙的麻袋磨得生疼,腰也酸得厉害,但他瞥见不远处甲板上,琼奴正与一位江南商行的掌柜低声交谈,侧影沉静专注,他不知怎的,又把抱怨咽了回去,憋着一股劲儿把活干完。

干完活,他累得直接瘫坐在船尾的缆绳堆上,毫无形象地仰着天,擦着汗,心里竟然涌起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第一次模糊地意识到,原来“活着”除了享乐和任性,还有这样汗流浃背、腰酸背痛的一面。

就在这时,一只粗瓷大碗,盛着清亮微凉的水,突兀地递到他的视线里。

托着碗底的那只手纤细瓷白,极是好看。

杨羡微诧,扭头望去,只见琼正站在他身旁,阳光勾勒出她清丽的侧影。

他又惊又喜,笑道:

杨羡:我要你喂我。

琼奴:得寸进尺。

琼奴端着水,转身就要走,杨羡立刻叫屈。

杨羡:我倒是想自己喝,你看看我这胳膊,它现在不听我使唤啊,骨头也像散了架…

杨羡声音拔高了些,带着十二分的委屈,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他一边诉苦,一边偷偷觑着琼奴。

见她因为他的话而停住脚步,杨羡眼珠一转,胆子又大了些,忽然压低了声音,混合着试探和亲昵的腔调,唤了一声:

杨羡:好姐姐——就一口行不行?渴死我了…

这一声“姐姐”,叫得百转千回。

琼奴端着碗的手指微微收紧,回过身,看见瘫在那里的杨羡,汗水浸湿了额发,眼神湿亮地盯着她。

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琼奴俯下身,将清凉的碗沿送到杨羡的嘴边。

杨羡就着琼奴的手,乖乖地喝了一大口,一边喝,一边抬起眼,直直地望向近在咫尺的琼奴。

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勾起一抹狡黠又灿烂的得逞弧度。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