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大梦-茯苓87.陪伴【打赏加更】

乘黄知道灵萝不会安分，却也没想到她性子如此之倔。

白帝塔的封印如铁壁般森冷，可她却总在清醒后冲撞结界，一次又一次，不顾星辉逆流，不顾灵脉灼烧，撞向那道无形的墙，像是在向他、向天道表达自己的反抗与不满。

每次把自己折腾的遍体鳞伤，她只是咬着牙，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徒劳的挣扎。

起初，乘黄只是冷眼旁观。

乘黄：这封印是白泽为你所设，即便撞到死也破不开。

灵萝不答，星辉如刃反噬，在她身上划出不浅的伤痕，她踉跄倒地。

乘黄见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后来，他开始为她疗伤。

每当灵萝力竭昏迷，乘黄都会来到她的身边，掌心化作温凉的妖力，一点点修复她破碎的灵脉，他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灵药喂入她的口中。

灵萝在剧痛中醒来时，常常发现乘黄就坐在封印的不远处，手里拿着东西，似乎在雕刻着什么。

最初，他只是随手雕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狐狸，丢在灵萝面前，可她只是冷冷看了一眼，没有回应。

乘黄自知讨了没趣，却不成想，第二日出现了一只更丑的木偶，摆了个叉腰的姿势，将他刻的小狐狸踩在脚下。

乘黄轻笑。

乘黄：还真是记仇。

后来，乘黄雕的木偶越来越精巧，可以是妖，可以是人，甚至还有一只叉腰瞪眼的灵萝，活灵活现。

灵萝起初完全不想理他，可某天夜里，她发现那只小弓灵木偶的裙摆上，竟用星砂点出了她眼尾的纹路。

她神情微怔，指尖轻轻碰了碰，目光渐渐有了温度。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挣扎渐渐少了。

某一天，灵萝没有再冲撞封印。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塔顶的观星台，青丝垂落，眼尾的星砂黯淡如蒙尘，乘黄在她身旁坐下，许久，才开口：

乘黄：…恨我吗？

灵萝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望向星空，在乘黄以为她不会理会他时，听到她久违的声音。

灵萝：恨过。

她终于说话道，声音很轻很柔，像是被拔掉所有尖刺的小刺猬，蜷缩着自己，妥协又无助。

灵萝：但现在，我不知道。

闻言，乘黄扭头平静地望着她。

那一夜，他们没有再提冰夷，没有提白泽，只是并肩而坐，一起看星河倾泻，听夜风低吟。

后来，乘黄开始往白帝塔带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众人站在记忆之外，看着乘黄踏遍大荒搜罗，赤水河畔的萤石、归墟的星茧、昆仑巅永不融化的雪晶…那些她去不了的地方，乘黄都带到她的面前。

看着乘黄私下里托去往人间的妖，带些凡间的小玩意儿回来。

乘黄：这是人间的糖画。

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递给她一支晶莹剔透的凤凰糖画，翅膀上还沾着细碎的糖霜。

灵萝犹豫地接过，因为第一次见，不免好奇地打量了许久，她举起糖画对着阳塔顶传来为数不多的光亮端详，在光下闪烁着蜜糖般的光泽，羽翼纹理清晰可见，仿佛下一刻就会振翅高飞。

她轻轻咬下一口，糖片在她齿间碎裂的声音清脆悦耳，糖的甜味在她舌尖化开，她怔了一怔，眼尾的星砂微微亮起。

乘黄：喜欢吗？

乘黄忍不住问道。

灵萝没有立即回答，一抹纯粹的笑意从她眼底泛起，尽管那笑意很淡，尽管她眼底的星砂仍带着未散的哀伤，可她终究不再是一具行尸走肉。

乘黄看着她带着新奇、低头咬糖画的样子，从未见过她如此毫无防备的、孩子气的喜悦，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胸腔里涌动着一种奇异的温暖，仿佛有人在他心口放了一盏小小的灯。

原本以为这甜得要命的糖画她不会喜欢，此刻忽然觉得似乎也没那么腻人。

就在这一刻，灵萝忽然抬眼看向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乘黄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起，四目相对。

一阵热意爬上乘黄的耳根，他仓促地别过脸去，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她低下头，又咬了一小口糖画，略显别扭地轻声道：

灵萝：喜欢。

乘黄：嗯…

乘黄生硬地应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般沉稳道：

乘黄：喜欢就好。

话音落下，谁都没有再说话。

乘黄悄悄用余光看她，塔顶落下的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几缕不听话的发丝从她简单的发髻中逃逸，光点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跳跃，像是有了生命，霎时间，这塔里，似乎都没那么清冷了。

白帝塔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某种无形的东西已经在相处中悄然改变。

封印依旧稳固，可塔顶的囚室里，却多了许多木偶，封印外，白泽神女看着这一幕，眼神晦暗不明地看了眼身旁的乘黄，乘黄未觉，而是凝望着此刻玉台上安稳沉睡中的灵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