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窦明20.及笄

及笄那日，天气晴朗，艳阳高照，春光明媚。

一大清早，窦府上下就开始忙碌起来，为即将到来的及笄之礼做准备。

王映雪和窦世英在门口迎接宾客，这回，纪咏顶着崔老夫人的名头，光明正大地来参加窦明的笄礼。

蒋蕙荪受邀来观礼，王映雪热情欢迎，只是没想到宋墨不请自来，但宋墨作为英国公，能来自然是脸上添彩，王映雪求之不得。

宋墨看着和上一世没太大差别的王映雪，并没有多少好感，面上维持着一贯的疏冷，不经意间与纪咏对视上。

他们目光交汇，久久直视彼此，透着今世的皮囊，恍若看到前世的灵魂，亦如刚重生幼时的他们，什么也没说，假装不经意地又移开视线。

这不移开还好，一移开，两个人都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人。

邬善。

邬善跟着老师王行宜而来，王映雪打量着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邬善。

宋墨和纪咏看着王映雪的反应就觉得准没好事。

果然，王映雪得知邬善是内阁首辅邬贻芬的独孙，心中更是一喜。

与前厅的热闹相比，后院闺房内倒是相当静谧。

及笄之礼乃女子的成人礼，样样讲究，王映雪让周嬷嬷来苑里再提醒一遍她在笈礼上的事宜。

母亲要强，无论什么都希望她做到最好，要求她事事拔尖儿，再给找一个好人家。

母亲要她学琴棋书画，让她练厨艺女红，母亲总说，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窦明沐浴过后，乖巧地在梳妆镜前任由丫鬟梳妆，认真地听着周嬷嬷的嘱咐，对于母亲的安排，她从不辩驳，她操持着偌大的窦家，眼中不容出错，为了能让母亲开心，即便窦明将笈礼的步骤已经烂熟于心，她依旧温顺耐心地再听一遍。

窦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及笄之年的容颜，大抵天天看，她感受不到太大的变化。

可今日，对于她来说，却是一生中极为重要的日子，三加笄礼，可订婚宜嫁。

她至今不知道，将来会嫁给一个怎样的人。

因为自记事起，母亲和父亲的关系就很微妙，她对成婚并无太多的展望，但她仍希望能嫁一个不错的人。

她眼眸一抬，目光垂落在镜中的自己，暂且放下心事，嘴角微微翘起，面色柔和，宛若清风拂柳地笑了笑。

笄礼始，全场静。

纪咏眉眼轻弯，两世笄礼，他都在。

与前世的窦明相比，这一世的她，如同洗去一身的铅华，没有了世俗的执着，干净而柔美，安静而内敛，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不张扬，也不刻意隐藏。

气质独特，自有一份端庄的明媚，一份文静的娇俏。

王映雪和窦世英欣慰地笑着。

像是自己种了一朵花，心血或多或少，当看花儿破土而出，再到娇艳盛放，那一瞬间，便会比旁人多出那么几分动容。

…

夜晚，窦明坐在房间，纪咏将一份及笄礼物直接送到她的院子，是一套精致贵重的头面，是姐姐窦昭送的，收到礼时，她很是惊喜。

窦明：姐姐为何不来？

纪咏：她和你娘不对付， 她若来了，你娘肯定不开心，她不想坏了你的笄礼。

窦明与窦昭同父异母，姐姐自小便和祖母在贞定的崔氏田庄居住，她很少见到她，关系不亲近，但却会托纪咏给她带礼物，所以她是很喜欢这个姐姐的。

对于母亲和姐姐之间的矛盾，她能说上话的，都会调节几句，可母亲性子强势主见，她人微言轻，始终改变不了母亲对姐姐的敌意，她明白姐姐的苦心，故而感动之余，又有些难过。

纪咏瞧着窦明满腹心事、兀自思索的模样，一颦一举，似一幅需要徐徐展开的画卷，余韵悠悠，挪不开眼。

他忍不住一点点地凑近，窦明有所察觉地抬头，对上一双熠熠发亮的漆黑双目，只见纪咏离得愈来愈近，深邃的眸子含着她看不透的清浅笑意，双颊开始发烫，浮起一丝嫣红。

暖融的灯光，两个人的心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更为清晰。

窦明：…怎么了？

纪咏：明儿长大了。

窦明不明白怎么突然来的感慨，迟疑地点了下头。

纪咏挽唇一笑。

缺通房吗，自荐枕席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