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42）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掀开被子简单整理一番便冲了出去。看到相柳正在练兵，桃知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事实上，她只是不理解。他们日复一日的坚持，真的有意义吗？士兵的意义在于保卫江山、守护百姓，可他们躲在山中，压根儿没有江山可保、百姓可守。

辰荣国已经不复存在了！

桃知忽而有些敬佩相柳，都说妖怪天性自由散漫，不耐烦纪律，以相柳的狂傲，肯定更不屑。可是现在，他不仅收起了狂傲散漫，而且还在规规矩矩地做着也许在他心里最不屑的事情。

桃知没见过如此认真的相柳，他和印象中的九头妖有些不一样。到底哪里不同？或许正是他身上的血性吧。

她退回屋子，直到相柳回来。

桃知坐在案前，自己动手招待自己。茶罐子里的东西很是奇怪，她边感慨生活真艰苦啊，一边丝毫不在意地扔进水里，煮好了疑似茶水的东西。

相柳倚着榻坐在兽皮地毯上，似乎在等着看她笑话。没想到桃知只是在入口的一瞬，眯了眯眼睛，紧接着就若无其事地把一小碗热茶都喝了。

相柳：我现在相信你被逼着吃过很多恶心古怪的东西。

桃知笑眯眯地说。

桃知：我从来不说假话，我只是喜欢说废话。

其实也不是，桃知莞尔。

相柳：茶喝完后，我顺手把用来熏虫的药球丢进了茶罐子里，据说是某种怪兽的粪……

他话还没说完，桃知脸色一变，立即背过身吐了。

娘的，就知道九头妖不会整好事！

相柳见她这样轻声笑起来，是真正的愉悦。桃知回身就看见他冷峻的眉眼如春水一般融化。

惊艳绝伦不外如是，桃知竟然很想留住这一刻。

忽地士兵在外面奏报。

万能角色：相柳将军，又有两个士兵死了。

相柳的笑声骤然停住，他脸色严肃，立即站起来走出屋子。桃知犹豫片刻，也走到门口去看。

清理出的山坡上，两具尸体摆放在柴堆中。看到相柳走过去，几百来个士兵庄严肃穆地站好，相柳先敬了三杯酒，然后手持火把，点燃了柴堆。

熊熊火光中，士兵们像是已经看惯生死，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低沉的歌声却诉说着最深沉的哀伤。

桃知静静地看着，虽说是西炎霸占了辰荣的疆土，可辰荣国已经灭亡。百姓们只要安居乐业，并不在乎谁做君王。没有人在乎这些坚持不肯投降的士兵的得失是非。

千秋万岁后，也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荣辱。

其实只要他们肯放弃，只要肯弯腰低头，他们也可以有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孩子，甚至享受西炎王赐予的荣华富贵。

可是，他们有他们的坚持和信念，甚至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们不会低头，永远不会。

桃知突然觉得有些悲凉，也对他们肃然起敬。

难怪上次自己问相柳为何不投奔西炎时，他那样生气。是她错了，有些东西确实够让人坚持一辈子。

虽然，她并不想他们那样。

桃知靠着门框上，看着相柳慢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