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卖房子和买房子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家的。

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站在我家门口了。

说实话，我现在真的真的很不想开门进去，因为我现在知道了，这个房子是如此的冷清。

回想我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些日子，我都是怎么度过的呢？

人们说，舍断离最难，我本来不相信，现在我明白了，舍断离真难，同时，舍断离也真的会让人重生。

我，李惟一，也要舍断离了。

因为第二天还要上课，我以生病为借口请了这天假，现在也必须要回去补上了。

不管怎么怎么变化，我怎么去“舍断离”，我都不能忘记，我是一个老师，我都不能舍弃我的那些孩子们。

张煜林：老师，在吗？

就在我站在门口胡思乱想的时候，张煜林给我发了一条微信，我看了一下手机，这个点刚下晚自习。

李惟一：在的，有什么事情吗？

我很快的回了过去，然后开门进了家。

张煜林一般很少跟我聊天，他这次可能是真的有什么事情，要不就是班里发生了什么。

张煜林：我可能要去高二的教室里上课了。

又过了好一会，张煜林跟我回了这一句话，说实话，我看着他回复的这条消息，心里五味陈杂。

李惟一：都安排好了吗？

我想了想，最后给他发了这句话。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张煜林随时都有离开我们班级的可能，我和他的师生情缘也随时都会结束，但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我却实在是不舍的了。

可能觉得打字太麻烦，张煜林就跟我开了语音聊天。

张煜林：今天学校的领导找我去谈话了，还让我做了去年的高考题，那个题我早就做过了，一点也不难.....后来他们就是一个劲的夸我是天才，然后要让我去高二的尖子班。

我们学校高二尖子班的水平，比高三的普通班的还要好，我猜测学校的领导是想让张煜林先在高二学这半学期，今年或者明年就可以直接参加高考。

李惟一：那你跟家长都商量了吗？这个还是要问一下你爸爸妈妈的意见。

听到我这样说，电话那边的张煜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告诉我——

张煜林：老师.....我爸爸妈妈的身份是国家机密，我跟着外公外婆住。

我心想，怪不得张煜林留下的他家长的姓氏和他不一样，而且开家长会一般也都是一个老人来。

李惟一：啊哈？

我有点吃惊，听到张煜林说他爸爸妈妈的身份是国家机密，我第一时间的反应是往沙发上靠牢，因为我实在是相信优生优育的规律，能生出这么聪明的孩子的父母肯定不是一般人。

张煜林：我只能跟你说，他们在沙漠里工作，我已经三年没见过他们了。

听到电话那边的张煜林这样说，而且语气十分谨慎小心，我就已经把他的情况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李惟一：没事，老师知道了，你不用再解释了。那你想去上高二吗？

张煜林：我.....也不知道。

不管是谁，这都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吧，况且张煜林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他父母又不在身边，这样年轻的他就要面对人生中第一个困难的抉择。

去上高二，很快的考大学，成为大学生，比所有人都快了好多步，很年轻就能做出一番事业，但是他会离他现在拥有的一切越来越远。

不去上高二，和高一的同学们待在一起，轻轻松松平平淡淡地度过每一天，同样他会失去一个成为神话的机会。

李惟一：你的梦想是什么？或者说你现在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张煜林：医生，我想成为一名医生，就像梁医生那样！

张煜林不假思索地就说出来了这句话，这也正是我意料当中的。

李惟一：好，那你为什么非要做医生不可呢？

我想着必须要帮张煜林弄清楚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才可以摆脱这些困扰，真正的去为了那个目标而生活学习，好好成长为一个青年。

张煜林这次却有些踌躇了，他似乎是想说却又不好意思说的那样，在我的鼓励下，吞吞吐吐地开口了——

张煜林：你还记得陆魏晞吗？就是在公交车上和我坐一起的那个女孩？

李惟一：记得，很清楚。

我心想，难道真的是为了这个女孩子？好像之前他还说两个人是发小来着。

张煜林：我和陆.....小晞从小一起长大，她和我的情况一样......但她身体不好，她很早就被查出来有一种血液病.....治了这么多年，都治不好。

听到张煜林这样说，我的心就好像是被揪了一下，很疼。

怪不得那天见到那个小女生，就感觉她全身上下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白白净净，现在想想，那种白，或许不属于正常的孩子。

张煜林：我觉得那些医生都是庸医，我这么聪明，我肯定可以研制出来救小晞的药，我觉得我肯定能救更多的人！

张煜林在电话里那边越说越激动，我仿佛看到了他那个信誓旦旦，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我从心里觉得欣慰的自豪。

李惟一：所以，你才很喜欢梁医生的吧？

梁医生就是儿童血液科的医生，张煜林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吧。

张煜林：对的，而且梁医生和云姑姑还是校友呢！

听到张煜林这样说，我一下子愣住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梁千辞的前女友，名字里就有一个云字。

我好像又想起来一件事——陆魏晞姓陆，陆云舒，也姓陆......

张煜林：陆魏晞的小姑姑，叫陆云舒，她也是医科大的学生，她在美国留学，也是为了找能治小晞病的方法。

我强忍着内心的波动，我清了清嗓子，问出了这句话——

李惟一：她现在回来了——你知道吗？

听到我对他的云姑姑很感兴趣，张煜林也来了兴致。

张煜林：老师，你怎么知道的！梁医生告诉你的吧？云姑姑她来了得有半个月了吧，她这次来好像是有工作，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会很开心——

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张煜林竟然卖起了关子。

李惟一：什么？

张煜林：你不是很喜欢小晞吗？小晞他们要搬家了，好像就是搬到你们小区，你们可以做邻居了诶，你们那里不是离医院近么？小晞以后看病上高中也方便。

张煜林不知道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再结合上次中介公司里，中介小姐跟我说的话，她说那位陆小姐，也看中了梁千辞的房子。

根据时间推算，半个月左右，大约也就是梁千辞打电话通知我要卖房子的那段时间。

我挂掉了张煜林的电话，我坐在沙发上，我发誓现在我的脑子比什么时候都清醒。

这件事我算是看明白了，不就是一回事么——

她买房子，他要卖房子。

或者——

他卖房子，她要买房子。

只不过是谁先谁后的问题，但是，现在我觉得也没必要去纠结什么了。

我现在彻底明白了，我也彻底的死心了。

我现在很平静，我现在和梁千辞谈什么都可以，他要跟我谈什么我也不会有任何的动容——包括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