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就是这个小伙子
没想到这多年没见，何老师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我有没有结婚。
而且，我感觉好想知道什么似的，竟然会问我是不是和以前的一个学生结婚了。
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他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毕竟人们总会在一个又一个传闻中扩大事实真相。
何老师：是真的吗？
李惟一：不不，我还没有结婚。
我看着何老师连忙摇头，何老师也尴尬地笑了笑。
何老师：啊可能是我记错了，你不是想问那个演讲的事情，哈哈——
李惟一：对，我想知道最后是谁代替我上的讲台。
何老师：你等等我啊——
何老师说着就站了起来，然后慢悠悠地走进了里屋，好像在翻找着什么东西。
我上高一的那一年，市里要举办一个关于英雄的演讲的比赛，现是每个学校进行初选，最后再统一去市里比赛。
那时候我爸刚去世每两年，我还对他的死耿耿于怀，因为我连撞死我爸的凶手都不知道是谁，我连他受到了怎样的惩罚都不知道，而且也没有人会告诉我。
我对待什么事情都过于冷漠，我不想跟人说话，也不想关心其他事情。
本来我以为班主任会依旧忽略我的情况，可没想到他竟然又一次把我喊到了办公室里。
何老师：李惟一，你要不要参加那个演讲比赛？
何老师看似在寻求我的意见，听他的语气更像是在通知我。
李惟一：我不想参加。
我低着头，不敢看何老师的眼睛，因为我知道他既然找来了我，我就肯定是逃不过去了。
何老师：我觉得你很合适，而且这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还能锻炼你的表达能力。
我心想，何老师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来找我去参加比赛，难道是觉得我不爱说话特意想锻炼我的吗？我觉得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何老师看到我没有任何回应，然后脸上也是充满了无奈，他低下头，悄悄地对我说——
何老师：老师其实也不想逼你，但是这是级部决定的事情，而且，这对你以后高考也......
没有等何老师说完，我就哭着跑出了办公室。
我不知道那时候的我在害怕什么，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只是感觉好像自己受了很大的侮辱。
我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认为那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我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灰暗的，他们喜欢欣赏人的悲惨，然后再去鼓励自己要活得光明。
虽然我很感性，但是我很少在别人面前落泪，可能就是因为在我爸爸去世的时候把眼泪哭干了吧，但是那天我的眼泪却止不住的掉。
我骨子里的倔强让告诉我不能回教室，因为我脸上都是泪痕，眼睛也红红的，我就跑去了操场。
操场在学校教学楼后面，周围都种着一圈树，因为那是中午自习的时候，所以外面没有什么人。
我在操场的看台上坐了下来，然后低着头抱着腿抽泣。
这时我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声音，好像是有人来了，而且那个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我很害怕是认识我的同学，于是就继续把头埋在膝盖上，不想被别人认出来，因为大家都穿着校服，所以咋一看也没有什么不同。
周长宇：诶，你看那是谁？是我们班的吗？我怎么感觉那么像李惟一呢？
知道我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我知道，其中有个说话的男生是周长宇，而且，还不止有他一个人。
周长宇似乎走到了我跟前停了下来，我坐在第三阶看台上，我低着头从腿缝里能看到，竖在我面前的四条长腿。
周长宇：天啊，还真是李惟一！李惟一，你怎么了？你咋坐在这里啊？
没想到这个天杀的周长宇竟然认出来了我，他一条腿直接迈到了第二阶上，然后凑近了喊我。
我把头埋得更深了，因为我现在的耳朵和脸都红了。
周长宇：是不是何老头又骂你了？你躲在这里哭呢——
周长宇说话的声音更大了，但是他身边站着的那个人却什么也没说。
周长宇：她就是李惟一，你这下认识了吧。
周长宇好像在跟那个人说话一样，但是那个人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周长宇看我也没有反应，就一下子坐到了我旁边。
周长宇：有什么事跟哥说说，哥帮你排忧解难。
我那时候，心里就想，这个周长宇一直都不正经，他身边跟着的那个人肯定也是他的狐朋狗友，他们一定都不是什么好学生。
就算哭丧着脸回到班里，我也觉得总比被他们这些“坏学生”盯上要好的多，所以——
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抱着头从阶梯上跳了下来，撒丫子就往教学楼跑。
周长宇：你跑什么啊！喂.....
如果是我不想做的事情，你怎么逼我都没有用，我认准了就很难再改变。
而且，如果因为某些不可抗力非要做的话，那我宁愿放弃所有，也会和他们对抗到底。
虽然何老师给我报名参加那个演讲比赛，但是最后上不上台也完全就在我，所以我心底就产生了一种很邪恶的想法，那就是——
我先不动声色地听从何老师的安排，然后到比赛的时候直接出状况逃跑......
那次比赛是在学校的报告厅里，几乎全年级的同学都来观赛了，在后台等场的时候，何老师对我说——
何老师：小一你不要怕，你就照着稿子上的背就行，不管得不得奖，你都是最棒的孩子！
我知道何老师是在安慰我，我喝了一口水，对他笑了笑，等到我出场还需要很久，我心想这已经足够我去搞事情了。
李惟一：老师我想先去个厕所。
何老师好像也害怕我临阵脱逃似的，特意找了一个女同学陪着我去。
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的心真是阴暗到了极致，我对所有人都抱着最恶劣的看法，而且我甚至都不爱我自己。
那个陪着我的女生也一直跟我说，不要紧张，一定可以之类鼓励的话，她还只是单纯的以为我过度紧张了而已——
但是，她不会想到，接下来的事情能发生在我身上。
我们上完厕所，就下楼梯，因为我不喜欢和别人走得很近，所以我俩就一前一后的走。
她在前面我在后面，当她刚下来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她就看到我趴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一个七阶的台阶，我下第一阶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我踩空了会怎么样——
这个高度不会把我摔死，但是我绝对会被摔伤，哪怕是摔了胳膊或者脚踝，只要是不去参加那个演讲比赛，我就觉得很好。
于是在踩第三阶的时候，我放空了脚。
我重重地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然后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那时候我的脑子很清醒，我能感觉到我膝盖上的疼痛，因为我下来的时候是用手和膝盖接的地，我能保证其他地方没有一点伤。
可是我旁边的那个女生已经吓坏了，她大叫了起来，然后哭着喊人来救命。
后来有人叫了救护车，就把我拉走了，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是伤到了胳膊的筋，然后腿上都是外伤。
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我为了不参加比赛竟然会伤害自己，都以为我是太紧张而踩空了脚。
我如愿以偿的没有参加那个比赛，在医院躺了一天，何老师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安心养伤，演讲比赛有个男生替我上了。
后来等我回到学校，我就不想在提这件事情了，但是我感觉周长宇看我的眼神好像是变了。
他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跟我说过话，所以，在操场上的那次，是我跟他在上学的时候，说过的三次话中的最后一次。
何老师从屋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相片，他把那张相片递给我——
何老师：你看，就是他。
我在那张相片里看到了——
站在舞台上的，那个站在在一排人中间，手里拿着奖状，面无表情的梁千辞。
何老师：就是这个小伙子，他主动跑来找我要代替你讲，好像他说他妈是援藏的医生啥的......
（以下是梁千辞和周长宇的小剧场......）
梁千辞和周长宇一起从厕所里出来，然后看到了准备下楼梯的李惟一二人。
周长宇刚想喊住李惟一，梁千辞就拉住了他。
就在两个人都停下来看着李惟一下楼的时候，他们的呼吸都要静止了——
他们看到，李惟一抬起了一只脚，然后在空中停顿了三秒钟，放了下去......
李惟一摔在了地上，他们此时和李惟一身边的那个女生一样震惊，但是他们更多的是恐惧，是害怕。
周长宇：李惟一太可怕了，我现在只要看她一眼我浑身就冒鸡皮疙瘩。
人越围越多，周长宇拉着梁千辞，跑着从现场里挤了出来。
梁千辞：你们班主任在哪，带我去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