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六十三

见面的地点，是在一家偏僻的、鲜有人光顾的咖啡店。

店里播放着舒缓、柔和的音乐，但是张若椿看起来很紧张。

她看着菜单，面露难色，最后选了最普通最便宜的咖啡。

梁皖妮一脸坦然地坐在张若椿对面。张若椿更紧张了，不敢直视她，手不知道放在哪里。

“你是为了你哥来的吧？”

梁皖妮见她紧张，也不再看着她，假装对放在桌子上的假花感兴趣。

“呃……算是吧……其实……嗯……”

张若椿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是电视台把我们全家都叫来了，想让我们在节目中表现出可怜的样子，而且是要展现出被你害惨的一面。说实话，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谁会信啊？都过去快五年了，不知道我哥为什么还对你纠缠不休。”

“所以，你还是来了？”梁皖妮抬起眼睛望向她。

张若椿急了：“我是想来劝劝我哥的。但是他怎么可能听我的呢？所以我偷偷来找你，我想和你一起想办法。”

梁皖妮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好心，我相信你是善良的。你也很无奈很被动。”

她又望向假花，感叹道：“我感觉，我和你哥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想和原生家庭决裂，又得依靠原生家庭才能生活。”

张若椿低下了头：“我也是这样。我没有能力摆脱原生家庭……”

“原生家庭，不管怎样厌恶，多多少少都是会留下印记的。你们家重男轻女很严重吧？是不是看不得女人变强？”

张若椿嗫嚅着：“我爸妈经常打压我……不过我也知道那是因为我没本事……”

梁皖妮反问她：“难道你弟弟就比你好比你厉害吗？为什么你父母那么宠他呢？你父母一直给你灌输那样的思想，久而久之你就习惯了，你自己就已经没有了变强的动力。你从小就被剥夺了这样的机会，你也不会自己去寻找。女人只能靠自己。”

张若椿沉默了半晌：“可是，我又能如何呢？曾经，有多少同学羡慕我。他们觉得我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一定有很多学习的资源，有很宽的人脉。其实，我本来已经回到学校继续读书了。如果不是我们家破产了，我的生活可能也不会那么难过，更不用辍学了。”

“你辍学了？那你弟弟呢？”梁皖妮严肃地问。

“他申请了困难生补助金。其实我也能申请到的……”

“你有彻底地反抗过吗？”

梁皖妮一语中的，张若椿不敢回答了。

她的确没有彻底地反抗过。即使是五年前，她离开家庭，也依然需要依靠哥哥。她的反抗，大多只停留在口头。她不敢多踏出一步。

梁皖妮看了一眼账单，留下钱和小费：“我知道你的好意。我自有应对的方法。五年前没有打垮我的，现在更不会。你还是快点回去吧，别再被你家人抓到把柄了。”

张若椿感到，没有人需要自己的帮助，只有自己才是需要被帮助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