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孟霜语一上车，坐在车上久等的庞荣便朝她凑近，满脸纠结地问道：

“孟姐姐，我还是不明白，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明明可以把自己摘出去”

孟霜语淡淡一笑，眼睛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眼底却仿若蒙上了一层薄纱，倒映不出任何事物。

“因为愧疚”

因为自我厌弃……

————

这一场风波终于彻底告落，频繁向老师请假的孟霜语可以不用再被导师一次次地念叨了，连环夺命call也没再响起。

早上孟霜语来到学校，就直奔音乐教室，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琴边的江静淮。青英艺术协会的人是有特权的，并不似其他学生一样，严格要求穿校服。

少年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袖口挽在手肘处，露出洁白如玉的手腕。四肢修长，身姿端正，当真称得上是公子世无双。整个人就像是一幅泼墨水画，润于无声，淡雅至极。

少年好似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转过头对她温和一笑。

孟霜语脚步一顿，落脚走上前去，想起来这几天可能都是少年一个人在练习，顿时有些愧疚，

“抱歉，最近有些事，本来想亲自和你沟通的，但是没有找到你的联系方式”

“没事，反正也不急于这几天”

江静淮好似毫不在意，嘴角温润的弧度未变，拿出手机在手中挥了挥。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孟霜语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拿出手机打开，果真看到聊天界面有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画中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看起来应该有些年代了，孟霜语没有多想，立刻点了同意。

“你怎么找到我的联系方式的，导师给你的吗？”

江静淮长眉微挑，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一双浓黑如夜的眸子若明若暗地看着她，孟霜语左右瞅了瞅，确定江静淮看的是自己，疑惑的歪了歪头，

“怎么了？”

“没事”

“……”

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说话，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咳，那个……”

“你有想要演奏的曲目吗？”正当孟霜语想要打破这样尴尬的氛围时，江静淮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随后反应过来，对她抱歉一笑。

“我还没有想好”孟霜语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你呢？”

“一切随你”

“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孟霜语明白江静淮是把选择权放在了她的手里，也不再和他推脱，自然大方地受应了。

孟霜语想了想，便决定演奏攀比冈的《The Hero’s Arena》,这首曲目的是为了赞颂几百年前乱世争霸时代那些饱受争议的枭雄而作，曲调恢宏豪迈，技巧性非常强。

和江静淮商量后，两人便一锤定音。

但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两人的个人风格强烈，怎么都达不到预想的效果。重复练习了几个小时，两人的神态也逐渐由放松到眉头紧皱。

最后一次拉完，孟霜语放下了架在肩上的小提琴，用手揉了揉僵直的肩膀。

“需要休息一会吗？”江景淮看到她的动作，善解人意地问道。

孟霜语摇了摇头，“再练下去也不过是毫无意义的重复，今天先到这里”

“好”

江景淮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她的肩膀，神色担忧，“没事吧？”

“没事”

“以后还是用肩垫吧，不然肩膀很容易受伤”

孟霜语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感到奇怪，却没有多想，答道：

“习惯了”

江静淮视线下移，不知道是看她的手还是手中的小提琴，而后阖下眼皮，掩盖住眼底的神色，状似无意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小提琴？”

孟霜语感到更加古怪了，神色未变，随意地说了一句，“大概四岁吧”

原主确实是从很小就开始接触各种乐器，不过并没有什么天赋，也对音乐不感兴趣。

“你的启蒙老师是谁？”

江静淮好似并不在意她的回答，在她说完后便立刻紧接着下一个问题。

孟霜语心下一动，终于确定江静淮是在试探自己，但却猜不出他的意图。按理说江静淮和原主以前并没有什么接触，就算发现自己并不是原主，也不会去多管闲事，而现在他的做法却让她一头雾水。

孟霜语暗自思索，面上好像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似的，语气坦然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江静淮听到她的回答后，怔怔出神，过了好一会儿好像才发现自己的越界似的，毫无诚意地对她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

至少在孟霜语看来，这个笑容敷衍至极，轻而易举就能够被她拆穿，比以前的任何一个笑意都要虚假。

他究竟是在试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