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出差
“醒啦，”顾青伽刚好开门来给许默送温水，到床边先捏了捏许默有些水肿的肉脸，“刚刚你手机一直响，有人打电话过来。”
许默抬眼瞥向床柜上被反扣的手机，他单手接过温水小抿了几口，昂头看着顾青伽牵起一抹笑，“哥哥替我接了吗？”
“没有，怕吵到你睡觉，我挂掉开静音了，”顾青伽把手机递到许默面前轻晃了一下，柔声道，“要回吗？”
“不，不用了，”许默的下唇还余留昨日被啃的发红发烫的齿印，薄被下紧握成拳的手脱力的松散，指尖轻探出来接过手机放在旁边，轻声道，“应该是小组成员催我交作业吧，我今天要做很多任务呢。”
“我记得你上周末刚搜集论文资料，现在又要做新的作业了吗，”顾青伽走到书桌帮他拿了纸笔，电脑也端了过来，“还有几天就考试了，不要想太多，再辛苦一段时间就放假了。先在床上做吧，累的话就休息。”
“嗯！”许默对顾青伽绽开一个甜笑，细看还有浅浅的小酒窝在嘴角悬着，等顾青伽扭身出去关门之后，许默才拿出悄藏在被单里的手机，等笑意淡去，眼角倏地冷的直发寒。
书房的隔间内有一个小茶室，里侧留有一个飘窗，天气好时阳光会透过来散照在屋内的两只蒲团，若是碰到雷雨大风，与窗对坐时眼底也能清晰划过冷风闪电。烫水温杯后，顾青伽却没了品茶的兴致，投茶的手指收回，眉心微蹙成小山，借着水汁再桌板上写划些什么。
日到当午，许默最后再检查了一遍ppt后从班群里划拉到于鹏的微信，他发送好友申请备注上自己姓名，原已经合上电脑了，没想到手机很快弹出申请通过的消息，他便顺手把文件发了过去。
正蹲在厨房扒面吃的于鹏手机随意的搁在地上，刚吸溜两口面的功夫就收到了许默发来的作业，ppt、纲要和附件视频都分门别类地详细作了备注，掌心捏握的筷子一顿，腾出一只手点开许默的头像想看他的朋友圈，不出意料的是一条浮在主页顶端的淡淡白线。
虽然想到他们合伙逼人把作业包揽，当然不会被给什么好脸色，可是心中还是隐隐失望了一下。
“老板，一碗牛肉面加辣加蛋，不要葱花。”堂外有人喊了一声。
“好，坐着稍等一下吧，”一个看起来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响亮的应和了顾客，从前厅小步跑向后厨，身材有些微微发福，圆盘大脸上的肉松弛地抖动，可因为脸上时刻挂着好意的笑，所以就连眼角的几条利刀般刻下皱纹也变得和善起来。
“鹏娃，你安心吃吧，我来做面，”她利索从夹板里抽出条黑色带字围裙，灵活地一扭屁股挡住了于鹏伸过来要抢大勺的手，半袋手工面滑进大锅里煮开，边捅勺子捞面边偏头对于鹏喊，刻意纠正的普通话还夹着改不掉的方言，“你别管了，快吃吧。”
“妈，都说了我来忙，你就在前面收钱就行呗。”于鹏点了屏幕把手机摁关，筷子缠上大大一坨面，嘴巴大张着吞了最后一口，碗底的汤也被尽数灌进胃里。虽然是个小餐馆，但中午客人挺多，一上午都没从厨房挪步，弯腰拧开水龙头冲洗把脸，就赶紧过去帮着打下手了。
顾青伽原定下周要去外地出差视察的，许默早就替他收拾好了行李箱，搭配好领带的西装、那套深灰的睡衣，贴身换洗的衣物、墨镜纸笔就不必提了，甚至小爪子扒拉扒拉着还挤进一包抽纸进去。
业界传闻顾总是机场的风，踩点进机场踩点上飞机，分秒也要再细化成字句。据说上一任的郭助理就是因为自己带行李箱没提前去托运，被丢在了贵宾通道口，顾总踏上飞机前的最后一脚时还在打电话通知人事换助理。
“哥哥快来检查有没有缺的，牙杯牙刷要不要也装套新的嘞，”许默已经第五次打开行李箱往里面塞东西了，蹲在地上小小一坨像个白肉丸子，小手倒腾来倒腾去，一会儿把那个衣服卷卷，一会儿又把这个东西移移位置，“嗯……应该好了吧。”
顾青伽是如何也不忍心说自己不会带行李箱走了，就当陪小孩儿玩过家家了，佯装很关切地走过去，低着头目光炯，好像是细细察看着箱内，其实眼神全然飘向许默身上了。
“嗯，很好，很全。小默真棒，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下，”顾青伽揪了下裤面敞腿蹲了下去，拇指和食指捏起被保鲜膜缠的看不出里面东西颜色的长方形块头，笑道，“是让我把没吃完的饭用它包好带回来给你吃？”
许默撅着小嘴把那大块头塞回原来的位置，一本正经地说，“是拖鞋啦拖鞋，要是住旅馆拖鞋那么多人踩过很不干净的，所以我给你装了一双新的！”
“小默你觉得咱们家大吗？”顾青伽把地上缩成一团的许默抱起，把人拘在自己腿上捏着小肉腿玩。
“大，好大，比电视剧里面的大房子还大。”
许默想自己好歹也是中文专业的，可学的诗歌词赋全抛在地里了，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这样词汇贫瘠的形容，他是真的觉得顾青伽的家很大，大到他一度以为这是小区，所以之前经常缩在卧室不敢乱跑，怕跑错地界给人添麻烦。
顾青伽点点头，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摆正许默的脑袋，“我在其他地方还有很多套更大的房子，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买一套，我的意思是说，哥哥很有钱，你也很有钱。”
“我不是为了钱才……”
“我知道，”顾青伽把人搂紧在怀里，软乎乎的像有只小绵羊一样蹭在他胸口一样，“我只想让你安心，至少在金钱方面别有任何烦恼。如果不是这次时间错不开，刚好你又期末考，你就当我的小助理跟我一起去啦。好好考试，最后考完到六号下午四点了吧，到时候在校门口等哥哥接你。”
许默狠狠地点着头，小手局促地试探着揽住顾青伽的窄腰，嘴巴贴着脸蛋偷亲了一下，结果又被钳住吻了好大一会儿。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顾青伽挑起眉毛，摁住许默的脸擦了擦小孩儿嘴角的口水，嗓音淡如水，轻飘飘地随意问了一句。
“我，”许默垂眼缓神，嘴角的笑变得很浅了，“没有，就是，哥哥早点回来……”
第二天许默独自在餐厅长桌边夹果酱抹吐司挖到第二勺时手背一紧，手腕下意识地往后缩。因为贪吃甜果酱，顾青伽总是适时抓住他的手背狠拍至通红。他摆了摆头，还是把勺子放下了，往嘴里塞着面包片。
“许先生，您中午不在家里吃饭是吗？”
赵姨在顾家做的时间最长，为人和善，做饭也利索。顾青伽早早交代好了这几天许默要考试，所以千万别让他自己下厨，变着花样做些他爱吃的就行。
“不，不用麻烦做了。我一会儿要去给学生补课，就不赶回来了。”许默噎下最后一口面包，连喝了半杯温水顺气。
“顾总交代了，您这几天要考试，所以一定要让你营养跟得上。您什么时候回来饿了就叫我，我马上给您做。”
赵姨也是真心喜欢许默这小孩儿，有一段时间常缠着她学炒菜，刮鱼鳞刷碗碟抬手就做，一点也没有矫情的少爷脾气，特像邻居家长大的懂事小男孩儿。但哪怕许默再亲和，她也恪守本分称呼许先生，能在顾家做这么久，懂分寸识眼色是要当头，她牢记着这点。
“我出门了，”许默知道哥哥不在家，但换好鞋子后还是低声说了一句，突然觉得玄关处空落落的，是昨晚放在显眼位置的黑色行李箱不见了，许默愣了一下抿起了嘴角，笑意里融掺着些坚决来，喉结抖动着，“等你，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