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我错了
“你是哪里人？”红衣奶奶没有继续之前的问题，而是问。
欧阳皓看不清楚面前这位老人家眼里复杂的光，只是觉得这一定不是一个一般的人，无形之中自有一种威压在，当然，他也没有敌意，萍水相逢，聊聊而已。
“晚辈是中国人。”
“中国人。”红衣奶娘重复了一遍，微微叹了一口气，再开口却是中文了，“在这里我见过的人少，见过的中国人更少，在你之前见过的，就是一个小姑娘了，和你差不多大小。”
听到红衣奶奶纯正熟练的中文，欧阳皓略微吃惊了一下，但是更让他吃惊的就是她说的话，声音不自觉有些微颤，“那个……小姑娘，您还记得吗？”
红衣奶奶一下子就听出欧阳皓的异样，再次用那双浑浊的眸子扫过他，然后又看了看墓碑，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虽然这位红衣奶奶已经迟暮之人，但是这笑起来的笑意和她穿的衣服一般……鲜艳夺目，那是一个具有传染力的笑。
只见那红衣奶奶冲着墓碑熟稔得开口，那神情姿态，看起来像是经常对着这块墓碑说话一样，“老头子，今天遇到了你的老乡人，那我就请他进去坐坐，好好聊一聊。”
欧阳皓看着她自言自语，然后见她进去，就跟在她身后也走进了那栋房子。
“坐吧。”进来以后，红衣奶奶率先坐下，然后对着欧阳皓开口。
欧阳皓微微颔首，在红衣奶奶对面坐好。
“小伙子，你是中国哪里人啊。”红衣奶奶喝着热茶，慢吞吞的开口。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老人家面前，欧阳皓感觉自己没有一点戾气，心情能莫名的宁静下来。
“我是京都人。”欧阳皓回答她。
红衣奶奶的笑容更甚，只是少了几分明媚，多了几分沧桑与怀念，“我的那个老头子，也是京都人。”
接下来她开始自言自语，似乎已经陷进了那段尘封的回忆中，“还记得当年我因为家里的缘故不得不去中国待一段时间，然后啊，我就遇到了我的那个老头子~”红衣奶奶说着，爬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怀恋与幸福之色，“一开始，我真的是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古板的男人，在我们的国家民风是非常开放的，但是他却是个骨子里都呆板保守的男人。”
“他，长得很好看，我第一眼见到他就被他俊朗的外表吸引，可是他一直板着一张脸，我突然很想看到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上绽放出笑容以后是什么样子的，我想，那一定会很好看的。为了看到这个男人笑，我开始纠缠他，他对此显得冷漠，厌烦，可是我一点都不在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尤其是他纯正的东方面孔，在我眼里看来别有一番异域风情，我的一颗心简直是被他的脸迷得神魂颠倒，所以面对挫折，不管他怎么冷然，我都一直是热情如许。”说着，红衣奶奶突然‘噗嗤’的笑了一声，“我花了那么多的心思都没有看到他笑，但是他做梦的时候我却看到了他笑。我真的是没有想到看起来那么斯文儒雅的他睡相可真不好看，竟然还流口水，但是……他笑起来的的确确是好看的。那天是我在中国最快乐的一天，我不仅看到了他笑，还……听到了他在梦中念我的名字。”红衣奶奶说着眉眼弯弯，虽然她已经不在青春，可是风韵犹存，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会是一个大美女，“我真的是很喜欢他的，可惜他一直不肯答应，后来我要回国了，他没有挽留，甚至都没有问我是哪国人。其实我当时非常伤心的，以前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中国的女孩子会为了一段恋情伤心欲绝，但是那一天我理解了。因为我甚至还没有开始一段恋情就觉得是那般的心痛如绞。我以为那次的分别，我们这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了，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没有多久我们就会以那么疯狂的形式见面，而他也不像国内时候的斯文儒雅，反倒是变得有些霸道冷厉起来，可是我很不争气的发现，我竟然更加喜欢他了令我惊喜意外的是，他也开始回应我的感情，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即使后来我们遇到了很多的困难，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放开过我的手，将我好好的保护在他身边，虽然后来我发现他其实与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他会杀人，而且发起火来十分吓人，但是我依然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因为我相信，他是不会伤害我的。”
“你们中国有句话，叫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很喜欢，我和我家老头子，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还记得他死之前是紧紧的握住我的手，说的是‘你我有情，终成眷属’。”红衣奶奶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就好像她口中的老头子还在紧紧握住她的手一样，笑得幸福。
欧阳皓是个冷酷暴躁的人，平日里难得有机会坐下来好好听一个故事，可是这个故事，他听得很认真，也很用心，并且赶出颇深。心中开始想象，要是他和梦梦之间能有红衣奶奶描述的那么幸福的晚年那该多好啊~
说完自己的故事，红衣奶奶却没有一直沉浸于自己的故事里。虽然看得出她很喜欢他口中的那个‘老头子’，但是头也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让长眠于屋外的那个她口中的‘老头子’担心。
“小伙子，你是第二个听过我的故事的人。”红衣奶奶喃喃出声，“我只把我的故事说给来这里的中国人听，加上你，总共两个。”
这里不是旅游地带，可以说是地处偏僻，尤其是红衣奶奶的住处是偏僻里的偏僻，来过她这里的人少，外国人更少，中国人那就不用说了，她来这里七年了，总共就遇到了两个人。
听到红衣奶奶的话，欧阳皓的心颤了颤，他总有种感觉，这个红衣奶奶口中的另外一个中国小姑娘就是……他的梦梦。
“您……还记得之前的那个姑娘吗？”欧阳皓看向红衣奶娘，眼神中带有莫名的炽热，像是通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一个人，一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红衣奶娘早就察觉到欧阳皓对她说的那个姑娘的反应有些奇怪了，悠悠的看向他，却还是开口，“说来在你们国家，京都与A市相隔也不远，你们说不定还认识，那个小姑娘啊~叫祁梦。”
！是的，是的，欧阳皓有些激动，真的是祁梦。那个下小手下给他汇报的是祁梦五年前来的这里，那个时候她应该还是没有创立企鸥，刚出国的那段时间，她当时到了这里，那她是以怎样的心情听完这个故事的，她……说了些什么吗？
“她……可曾说过些什么？”欧阳皓问。
红衣奶奶点点头，“说了，说了很多很多。”她叹了口气，“我记得那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一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眼里满是死寂的神色，当时……”红衣奶奶深吸一口气，“当时老头子正是濒临死亡之际，我看到她是一个中国女孩子，便想着让老头子见一见她，毕竟他骨子里还是一个中国人的。果然，老头子看到了她很欣慰，他是很满足的离开的，我很感激她能够答应我来见老头子，因为光是看她一眼我就知道，这个女孩子没有一点求生的欲望。我拉着她的手坐下，把我和老头子一生的故事说给她听，但是她却听得直流泪。我自认为我的爱情故事虽然有遗憾，但是市美好幸福的，可是她却听得伤心，我看到她麻木的流着泪，对这个世界的其他似乎都已经不在意了。”
“后来呢。”见红衣奶奶突然停住，欧阳皓急切的问。
他知道祁梦为什么会那么伤心，都是因为他，要是那个时候他没有一念之差，梦梦也不至于这样……
红衣奶娘意味深长的瞥了欧阳皓一眼，继续说：“她流着泪离开，却在门口倒下，我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把她留在了家里。我不知道她受过什么样的伤害，但是我可以感受到她有多么的痛苦，伤心，绝望。我哥哥是心理医生，我也略微懂一点，和它接触了几天，我就发现她应该是接受过专门的心理治疗的，但是似乎并没有能把她解救出来。”
欧阳皓的眸子凛了凛，他知道，当时他意识到祁梦的精神可能崩溃了，就给她找了心理医生进行治疗。但是接下来没有多久，他就因为杀了徐晓佳被欧阳家强制性的送到中东地区去了，大概是那个时候他走了，心理医生这边的人也没有能看住祁梦，让她跑了。
他真的是该死，五年前那么深深的伤害了祁梦以后就一声不吭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五年后他回来，看到祁梦已经满血复活，就潜意识里去忘记自己以前的那些行径，想要忽略那些不好的曾经再次和她在一起。因为没有了解祁梦经历过怎样的痛苦，五年前受了怎样的煎熬，所以他才能那么轻易的去忘记那些事，可是他不知道，五年前的那些，对祁梦来说，就等于是世界毁灭，不知道是在多少个无人的夜晚她苦苦挣扎才能忍悲含痛，有了今天的祁梦。
难怪他总是觉得梦梦看起来一样但是总是有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原来这就是变化……
“她在我这里不言不语的待了两天。”红衣奶奶的声音再度响起，“直到我拿出来了我和老头子的丁晴信物。”这也就是那费洛德遗作为什么会落在祁梦手里的由来。
欧阳皓的眸光一闪，他记起了什么，祁梦和容西允当初连着费洛德遗作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他们更是被吹捧为“神仙爱情”，难道，那费洛德大师的遗作就是眼前这位老人赠与的？
红衣奶奶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欧阳皓的猜测，果然就是她送的。
“当她看到那棵鲜红的心分开以后变成两色以后，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然后嘴里说出来三个字，那是我生平听过最失望最伤心的语气。”红衣奶奶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沉重。
三个字！欧阳皓的手不自觉握紧，他有预感那三个字是什么……
“什…么。”
“欧阳皓。”红衣奶奶平静的说出令欧阳皓心碎的三个字，“她的情绪像是找到了爆发口，那下子，她对我说了很多，那以后我知道为什么她会那么痛苦了。”红衣奶奶看着欧阳皓，直直开口，“是那个叫欧阳皓的人深深伤害了她。哭出来以后，她似乎好了点，要求离开，我没有阻拦，但是我坚持把我和老头的定情信物交给了她，她最后还是接受了，我记得她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奶奶，谢谢你告诉我什么是爱，让我学会区分什么是偏执的占有与真心喜欢。’”
等到老奶奶说完，欧阳皓的脸色已经苍白的像一张纸了，除了握拳，他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原来，梦梦已经伤心到否定了他们之间的爱……她说，那是偏执的占有……
梦梦，不，不是占有，我是爱你的，我错了，我错了，五年前的事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一时懦弱卑鄙，自己做错了事不敢承担又害怕失去你，才会那么卑劣，那么无耻的伤害了你，我真的后悔了，你不要否定我们的爱，再给我最后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一定倾尽所有对你……好！
“年轻人。”红衣奶奶递给欧阳皓一杯水，“你就是欧阳皓吧。”
欧阳皓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红衣奶奶看着他的样子，再次叹气，看他这个样子也是用情至深，可是为什么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了才来追悔莫及呢？
想了想，开口，“祁梦那丫头是个好孩子，她走后我一直关注她，直到她再次宣布爱情的到来。年轻人，她已经从你给的伤痛中走出来了，你要是爱她，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不要去打扰她了？难道要他放弃梦梦吗？
“不！”欧阳皓猛地站起，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凉，“我不可能放弃梦梦的。”
他看着面前睿智的老人，但是心里再也没有之前的平静。
突然，欧阳皓只觉得心一阵剧痛，让他高大的身子站不稳，有些蜷缩起来，鲜红的液体从欧阳皓嘴角溢出。他皱着眉，涨红了脸，看得出是在极力忍耐，可是还是咽不下那带着铁锈腥味的液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