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云间（2）
沈玉容已被授予翰林学士的官职，在朝中迅速站稳了脚跟，既不是李家一脉，也非姜家一党，可偏偏无人能撼动其地位。
这位沈学士甚至还奏请了当今圣上，要改科举糊名制，为天下学子力求一个公正。
实在是清正廉明，堪为天下楷模。
这位天下楷模此时正在御书房，一派清风朗月之态。
那张清隽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少了几分白日的古板端方，多了些说不出的柔和雅致。
一身大红官袍的青年微垂着眸，指节纤细分明，白玉一般的手以缓慢的动作磨着墨。
洪孝帝端坐在龙椅上，偶尔将朱红御笔落在奏章上，看上去是分外认真地处理着政事的，然而那双眼微挑，恰好能看到身旁的青年高高挽起的大红衣袖下，那一截格外纤细白皙的手腕。
无声的暗色自帝王眼中倾泻一线，想到近来青年刚失了妻子，便有些压不住唇角的弧度。
“沈学士。”
沈玉容立即应声，“陛下。”
他垂着头，走到帝王的御桌前，一副垂首听命的样子。
青年态度柔顺又恭敬，大红官袍穿在他身上，更显这人身姿清瘦，鹤骨松姿。
微垂的脖颈带着一点不明显的绯色，那是……午睡时，帝王以唇刻意弄出来的印记。
“今日时辰已晚，宫门怕是已经下钥，爱卿不妨留在宫中一宿，也省得奔波。”
沈玉容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眸，但天子龙颜不可轻易直视，他很快又恢复恭顺的样子，柔声道：“这于礼不合，臣……”
“沈卿不必顾虑，今日是朕忘了时辰，理当如此。况且昔年也有不少大臣曾留宿宫中，沈卿如此，不算什么。”
既然皇帝都已经这么说了，沈玉容就算还想拒绝，却也没了继续的理由。
沈玉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陛下的命令，他没有别的选择。
再说了，宫门下钥是事实，他要是拒绝了，还能住到哪里去？
见人乖乖地听了话，洪孝帝露出个满意的浅淡笑容，起身将半俯身的青年扶起，语气柔和，“这样也好，你我君臣恰好秉烛夜谈。”
什么？
沈玉容原本的镇定都化为了惊慌，和陛下睡一张床上？还秉烛夜谈？
天子对他的隐隐抵抗视而不见，很快就到了安寝的时候。
沈玉容无比庆幸今日天子没有提沐浴的事情，不然他这身份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
到时候不光是他的秘密，还有身家性命都得丢。
他提心吊胆地在天子的再三邀请下上了龙榻，以沈玉容装正人君子装得无比成功的丰富经验，他也差点没有绷住表情。
上了龙床还不算，天子还非要睡外面，将沈玉容整个人完全困在了床和自己的身体之间。
鼻尖是淡淡的龙涎香，沈玉容紧张得额上出了一层薄汗，双眼不断颤抖。
他正想闭上眼睛装睡，谁知天子非要这时候出声。
“沈爱卿，听闻前些日子你妻子新丧？”
沈玉容又心虚得起了一层冷汗，结结巴巴道：“启禀陛下，……正是。”
……
一番沈玉容都闹不清楚原因的问话后，身边的帝王总算是不说话了，他鼻尖隐约嗅到一阵奇异好闻的香味儿，很快就觉得头脑昏沉，恍惚闭上眼，睡了过去。
在他身侧的洪孝帝唇畔勾出一丝浅笑，轻声道：“沈卿，可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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