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烟火
林清黎离开之后,秦阳他们也开学了,新班主任刚一开始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发了一大堆卷子。
班主任扶起眼镜框,皱着眉,说话都有一些虚弱的感觉,跟刚跑完了马拉松一样:“我呢……平时比较忙,身为高三的主任,每天工作量比其他人多,忙来忙去,也就为了那几百块钱……平时来的迟,你们就自己做做题,或者课代表,领诗啊!”
还好语文老师讲课方式不那么死板,上课爱开开玩笑,也让班上人不那么沉闷。
高三还有优生辅导政策,文科班被选入的晚自习会有专门的老师来辅导,比其他人自习,他们这些被选中的人压力更大一点。
秦阳和林亦全部被选进去了,两人只能不停嘱托让刘航自助学习,两个人平时在班里话不多,但刘航还是体会到了被这两人唠叨的“快乐”。
“你们还有什么不懂得,就举手问,赶紧的,咱们就讲完了……”历史老师站在讲台上端着一杯茶水看着下面的人,“没有问题咱们就过了。”
秦阳单手转着笔,大致浏览了一下卷面,翻到了另一面。
历史老师看到秦阳翻卷,随即开口:“好,讲下一题。”
“老师,我还有道题不会。”顾远举起手说。
历史老师:“嗯?哪道?”
顾远看着坐在旁边的严文文,声音不大不小的问道:“你哪道?”
“第……二十一题……”严文文低着头小声说,连老师都不敢看。
历史老师皱着眉喝了口茶:“声音大点,哪道?”
严文文提高了声音:“二十一!”
历史老师随意翻过卷子看了一眼:“这一题啊,考的是时间段啊……你看A选项……”
哪个学生问的题,历史老师眼睛就专门盯着哪个学生讲,弄得严文文一直不怎么抬头。
一题讲完,趁着翻卷子的空隙,顾远说:“以后不会就问。”
严文文点点头:“嗯……以前都是林清黎给我讲的,我也没怎么问过老师。”
顾远皱眉:“还是要问老师的,锻炼锻炼自己。”
严文文:“嗯……”
顾远叹了口气:“老师不可怕,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你的害怕。”
严文文一愣,随即笑了笑:“我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开始吵杂了起来,秦阳正在看题,被人打了一下背。
林亦举着手笑了笑:“秦哥,头抬起来点,快钻到卷子里去了。”
秦阳回过神来,揉了揉眉头:“下课了?”
林亦:“嗯,休息十分钟,一起出去逛逛?”
秦阳看了看周围,站了起来:“好。”
“秦阳,老师不让出去,你给我坐下!”顾远坐在位置上突然出声。
林亦嘴角抽了抽:“呃……”
秦阳耸耸肩:“他叫顾远,他有病,我们不用管他。”
林亦笑了笑,看了一眼顾远,没管他的呵斥,跟秦阳一起走出了教室。
优生辅导晚自习是在文科班旁边的一个教室上的,想要下楼就必须经过文科班,林亦走到教室门跟前,探头进去,看到刘航正在拿着水瓶喝水,两人眼神正好对上,林亦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
刘航若无其事的放了水杯,起身就出了教室门。
刘航:“干哈呀?”
秦阳站在旁边凉凉道:“邀你一起上厕所?”
林亦笑着勾住刘航的脖子:“邀你一起……欣赏月色?”
“得,走呗。”刘航说。
夏夜的校园,安静又凉爽,没有了白天的来来往往,只有夜色的静谧和偶尔传来的蟋蟀的叫声。
从厕所出来的三人久久沉默,总感觉那儿不太对。
秦阳思索:“咱们是不是少了一步?”
刘航思索:“总感觉哪儿不太对,以前晚自习来厕所会干啥啊?”
林亦思索:“总感觉你俩少了个步骤。”
三人望着月色思索良久,秦阳开口道:“我戒烟了。”
刘航一听,恍然大悟,正要跟林亦伸手要烟,看着林亦盈着笑意的眼神,顿时泄气,转头扒拉草:“我也戒烟了。”
秦阳叹了一口气:“我看到月亮上住着个林清黎。”
“月球缺氧啊秦……”林亦话没说完,秦阳按了一下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声。
林亦沉默了几秒:“真浪漫。”
刘航煎熬了几秒:“真诗意。”
秦阳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夜色耽误人,我上去了,你们走吗?”
刘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亦拉住他的手,笑着对秦阳说:“我们先不去,再待会。”
秦阳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刘航反扣住林亦的手,凑到他跟前问道:“你们快上课了,你还不去吗?”
林亦笑了笑:“行啊,你先撒手。”
刘航一秒变脸:“劳资不!”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刘航有些恍惚,下意识的抓紧了林亦的手。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太虚幻了,像梦一样,曾经他想都不敢想,只能把自己的感情拼命忽视,他踏上了未曾设想的道路,只因为身旁这个人说过,魂飞魄散也要保护他。
脚步声很轻,像怕踩碎夜色。
两人如顽童般蹑手蹑脚进了废弃的车库,周遭的黑暗快要让人心都爆炸了。
“干什么啊?”刘航悄声问。
林亦忍住笑:“你可以说话声大一点,这里没人。”
刘航:“干哈子?”
林亦没回他,手伸进一个废弃的旧课桌里摸索着,半响,翻出来几根细小的棒子。
刘航:“这啥?”
林亦笑着又摸索出一个打火机,递到他面前,问:“航哥,放烟火吗?”
刘航愣在原地,盯着林亦手里的几根细小的烟花棒,又抬头看着他,光线很暗,刘航却觉得自己依然能清楚的看到林亦笑的样子。
许久,他开口说道:“烟花啊?”
林亦:“怎么,这么感动啊?”
刘航吸了吸鼻子:“妈的,太好了吧?”
林亦愣了:“你哭了?”
刘航声音带着哭腔嘴硬道:“劳资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哭?!当我是小姑娘呢?!”
“可是除了我妈,没人再对我这么好过……妈的!”
刘航不争气的眼泪掉了,他只能不停的抹眼泪。
曾经看到班上女生在小本本上写了一句话,“绝对臣服于温柔”,当时还不屑一顾甚至有些嗤之以鼻,现在面对林亦出其不意的惊喜,他却没骨气的心里颤了一下,眼泪掉下来了。
五大三粗的男子汉,也懂得轻嗅蔷薇时,沉醉在轻柔的花香里。
一个措不及防,刘航被带着清风的温暖怀抱住了。
“别哭,以后我在。”他说。
烟花灿烂,燃烧着少年的笑,像是转瞬即逝的流年,即使最后只有一堆灰烬,也有曾经惊艳的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