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像个小孩

刘航找到林亦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站在电影院的门外，正低着头看手机。

刘航往周围看了看，然后抬脚往林亦的方向走去：“林亦。”

林亦滑手机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抬起头，两人对视着，谁也没开口。

对视了半响，刘航刚打算开口，林亦就站了起来：“她回去了，我跟她吵了一架。”

刘航眼神有些闪躲：“好。”

“好什么？”林亦一步一步靠近他，低声问，眼神深邃好像永远望不到尽头。

刘航：“找个地方坐坐吧。”

林亦：“去哪？”

刘航：“随便吧，走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林亦在后面跟着他，好几次差点顺拐，他强装镇定的调整了好几次。

刘航开口：“好久没来游乐园玩了，我记得上次人这么齐，还是在高一。”

林亦：“嗯。”

从电影院走出来就是一望无际的繁华，霓虹灯点缀着这个黑夜，让单纯的黑不再单调。

周围人走走停停，来来往往，吵闹声和笑闹声此起彼伏，在人的耳边吵杂，却反效果的让人觉得太安静了。

林亦跟在刘航后面，衣角被风微微撩起，一股热风扑面而来，扰的人心里一惊。

刘航脚步一顿，然后转头看着林亦，指着一棵树下的长椅：“过去坐坐？”

林亦只是跟着，也没有应声。

刘航走到长椅跟前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啊。”

林亦顿了一下，点点头：“嗯。”

刘航瞥了一眼林亦，仰头看着夜空，开口说话：“其实我今天挺高兴的，我们几个终于凑到一起了。”

林亦：“是。”

刘航：“你也应该知道赵堇年和许言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现在他们关系慢慢修复，我真的挺高兴的。”

林亦：“嗯。”

刘航：“还有秦哥和林清清。”

林亦：“嗯。”

刘航沉默了几秒：“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之所以是彩色的，是因为有太多不一样的正与邪，两个正义的人要凑到一起，就成了正邪对立了。”

林亦：“这话怎么说？”

刘航：“人太复杂了，因为一起救了一只小鸟，他们会有相见如故的感觉，但如果救了之后两人一个提议放了小鸟，一个提议养着小鸟，他们就意见不合了，”

“提议放了小鸟的那个呢，他有什么错，他只是想还小鸟自由，那提议养着小鸟的那个人就有错了吗？他只是担心小鸟，他有什么错？”

“可是，他们的提议在对方看来就是错的，这个时候他们对立起来了，你能说他们任何中的人一个不正义吗？”

林亦没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刘航的寸头，有些扎人，摸起来却很顺手：“行啊，航哥还偷偷看哲学书了？”

刘航立刻笑着点头：“对吧对吧！我学习起来可不是盖的！我生来就不是交白卷的人！”

林亦笑着点点头：“对。”

“所以啊，什么都是对立的，你不能看到好的一面，就以为这个世界到处都是童话，是吧？”

林亦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刘航：“这个世界总有那么几个幸运的人，但不是我们。”

刘航看着林亦的脸，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怎么比我大还像个小孩一样，还喜欢像对待小孩一样摸我的头，林亦，你不能像个小孩子一样，这可不像你啊。”

林亦愣在原地，像是一个雕像。

刘航故作轻松的拍了拍手：“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刘航……”

“啊？”

林亦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哽咽笑着说：“你被魂穿了啊，怎么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大大咧咧的刘航了？”

刘航笑了笑：“你总不能……总像个小孩吧？”

林亦沉默了几秒：“过来，我给你讲个鬼故事。”

刘航：“啊？”

刘航愣愣的站在灯光之下，像是披了一身光，林亦坐在长椅上，被黑色的阴影罩着，像是要融合在黑暗里。

“从前，有一个人和一只鬼，相恋了，然后被世人评说，是那个人疯了，因为他们没有看见鬼，只看到那个人整天自言自语，一个人傻笑着，像疯了一样，”

“后来，那个人也退缩了，他开始躲着自己的爱人，一人一鬼都那么狼狈，于是鬼变成了一个俊朗的人，他以为变成人，他的爱人就不会再遭受这么多苦了，”

“可是，因为是鬼，整天在阳光地下呆着，每天都痛不欲生，那个人哭着说，让鬼不要再呆在阳光下了，那个鬼拒绝了，说，只有他变成人，那些世人才会承认，他们眼见到的，承认的爱情，”

“后来，鬼只活了几个月就魂飞魄散了。”

故事讲完，林亦静静的看着刘航。

刘航沉默了很久。

人们来来往往，没人注意有个地方一方安静，没人在意有个地方一方汹涌。

“然后呢？”

“然后，刘航同志，我愿意做那个鬼，我以我自己做屏障保护着你，你愿意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敢，和我一起，进行一场注定魂飞魄散的流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