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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骤然寂静,静谧得仿佛能听见菜虫啃噬叶片的细微声响,妇人转动着手指上的金镶玉戒指,目光如钩般上下打量着苏容:“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也配跟我说话?”话音未落她突然抓起一把菜狠狠甩向苏容,烂泥混杂着菜汁如雨点般砸下,苏容乌黑的发间顿时沾满了黄绿色的菜叶。“你……”苏容气得双唇微颤,眼底怒意翻涌,妇人见状却愈发得意,抬起脚狠狠踩进筐中的菜蔬,将其碾得稀烂:“我还当是什么稀罕人物,原来不过是个穷酸货!”周围的菜贩虽敢怒却不敢言,唯有豆腐摊的张婶子小声嘀咕了一句:“王娘子未免太过分了……”“你说什么?”妇人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刀般刺向张婶子,“上个月你家那口子在府上当差,要不是我……”话语未尽,苏容忽然抄起案板上的葫芦瓢,飞快舀起屠户盆里的清水,兜头泼向妇人,脂粉遇水化作浆糊,顺着妇人的下巴流淌而下,金钗歪斜欲坠,整个人宛如一个面糊捏成的泥人,滑稽又狼狈。
妇人尖啸一声,如一头护崽的母兽般扑了上来,指甲直直袭向苏容的面门,苏容敏捷地侧身一避,却因衣角被鱼摊的木盆勾住,踉跄了一下,两人随即在菜摊间扭打起来。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活蹦乱跳的鱼儿泼剌剌地散落一地,惊得旁边卖花的小姑娘连忙抱着竹篮往后退,小脸吓得煞白。“抓贼啊!杀人啦!”妇人的仆从们呐喊着冲了过来,苏容身形一闪,再次躲开攻击,一场你追我逃的戏码在街巷中上演,忽听得“哐当”一声巨响,一根粗大的扁担横扫而至,将身旁的醋坛子打得粉碎,酸涩的醋气瞬间弥漫开来,苏容抬头望去,只见身材魁梧的屠户手握扁担,站在自己身后目光冷峻:“x府的人就这般仗势欺人?”“屠户,你敢以下犯上?”妇人捂着被醋液溅湿的脸尖叫道,声音尖锐刺耳,“我家老爷可是——”她话未说完,忽然老汉挤上前,双手捧着几把完好的菜,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他颤抖着声音对苏容低语:“小伙子,这些是我藏在筐底的好菜,你拿回去吧……快走,别再和她纠缠了,会吃亏的。”
此刻,周围早已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场中,苏容神色平静却坚定,直视着那妇人,缓缓开口道:“小子今日并非为这些菜而争,而是为这世道公理而争”话音未落,他抬手将银钱稳稳放入老汉粗糙的掌心,声音低沉却清晰:“老伯,这是菜钱。”那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与不容置疑的力量。
妇人被仆妇搀扶着,忽然伸手指向苏容,声音尖锐地喊道:“你给我等着!我定要让你……”话音未落,屠户的一声怒喝猛然炸响:“王娘子若再这般纠缠不清,我这杀猪刀可就不认人了!”他的声音如雷贯耳,震得四周一片寂静。紧接着,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不知是谁故意踩碎了一颗烂番茄,红色的汁液在青石板上蜿蜒流淌,那触目惊心的颜色,竟像极了某种暗喻。人群渐渐散去,晨雾已然消散殆尽,阳光穿过廊桥的雕花檐角,洒下一片明亮。苏容稳了稳心神,尽管刚才的插曲让他的思绪微微波动,却并未动摇他此行的目的。他继续向前走去,步履轻盈而坚定。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转过了多少街巷,就在一处不起眼的转角,他终于看到了一位佝偻着背的老婆婆,老人正安静地守着摊位,而摊上赫然摆放着他苦苦寻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