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18日 星期五 副组长
今天我带了一些糖去,是大白兔奶糖,好几种口味的那种。这种糖我家附近的超市里买不到,我只在大超市的礼品盒里见过。我这些糖还是过年的时候从二姨那里得来的,一直放着舍不得吃。
我留了几块我最爱吃的味道,其余的我带去打算分给组员们。毕竟我们的“五组”不仅仅是一个组,更成为了一种精神,一种信仰。马上要重新分组了,还是很舍不得的。还有就是,我想分给温之叶一块。
中午吃鸡腿,我不喜欢吃,便把它分给了小罗。小罗惊喜大喊:“组长真厚道!”我笑了,拿出一把糖一人分了一块:“今天我请大家吃散伙饭,吃了这顿饭咱就各奔东西了,但不管你们以后跟了哪个组,咱永远还是五组人!”
张苏常打破气氛,笑得嘿嘿的:“组长,你太一本正经了,光让人想笑。嘿嘿,你平时那么抠,怎么今天厚道了啊!”
小罗举起手中的粥:“今天就要散伙了,必须得大方点好吧!来来来,碰一个!”
“哎,那个组干什么的!吃饭时不准说话!转过来!”老马的嗓门把我们拉了回来。
午休以后,老马开始宣读圣旨:“这次考试前八名的组长,咱说好的呵,一会儿去我办公室看看选副组长,咱尽快把新组分出来!”我看了我旁边的温之叶一眼,手里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我想了想,拿了张便利贴将一块糖包好,便利贴上写了“金条”两个字,然后塞进温之叶的笔袋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坐好。
“什么东西?”他拿过那根“金条”,“金——条?真的假的?不是怎么办?”他拿着“金条”笑着看我,我表面上正襟危坐,其实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嗯?你家金条是糖啊?”他拿过糖仔细端详,“你这糖保熟吗?”
“嘿,我是送糖的,能送你生糖蛋子啊!”我秒接梗,接着道出目的:“能合作吗?”
他脸上的笑容不似方才那般明媚,数秒后把糖板板正正地放到我桌子上,不作正面回答,我只在那张熟悉的侧脸上看到他在笑。
我揣测不出他的想法。那天他说他想来我们组,可今天他又把糖退回来……我想,他也在犹豫吧。或许对他来说,选迪哥会意味着更好的发展前途?可迪哥真的会选他吗?我心里忐忑,默默希望迪哥不要选。
我并不认为他跟着迪哥混比跟着我混更好。我甚至认为迪哥心机深沉——前几次模拟考试中迪哥接连失利,错误还十分低级,完全不像出自他的手笔,使我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放水来让我们放松警惕,而事实也证明他成功了。而且迪哥与温之叶非亲非故的,他一天天的埋头苦学,又怎么会有精力帮助温之叶呢?
我们站在了办公室门口小声讨论。
吴易铭:“哎你们要选谁?我要选xxm!都不准跟我抢!”
戴华李:“我不,我也要选她!”
吴易铭:“无所谓,我考得比你好,我先选!哈哈哈哈!”
“哎迪哥,你想好要选谁了吗?”这个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
“嗯……”迪哥没有说,不知道又在耍什么心思。
“哎没事你说呗,反正你第一个选。”戴华李劝他。
迪哥说话了,声音很小,我没有听清,但从口型上看大概不是温之叶,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那你呢?”吴易铭转头问我。
“啊……我想了三个人选。”我还是提防了迪哥。我真的想了三个人,是怕前两个都被选走了。
惊心动魄的时刻。
“按照成绩排好队啊!”马老师一声令下,我们缓缓移动。可我与李弘毅成绩一样,我正犹豫站在哪里合适,一个声音传来,“女士优先。”李宏毅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没有推脱,站好后伸长脖子听迪哥说话。
“来你先选。”老师在本子上记下“二组,陈西迪”。“还是温之叶吧。”迪哥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扎心。
他没有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我的心都少跳了半拍,感觉要窒息一样。接踵而来的是无措,是血压上升,我感觉绯红爬上了我的脸颊,我的四肢都在微微颤抖,以至于老师叫到我时我都没有及时反应。
我空白的大脑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老师仿佛说过她不会完全按照我们选的来排,还会再做权衡。于是我抱着微不足道的侥幸,说出了那个名字。
“他不是说过了吗?换一个。”老师低着头,视线没有离开本子。我四肢抖得更厉害,努力用正常的语气平静地说出了第二个名字。
她是纪律委员张玉鑫,我与她还算熟识,因为我们都是没朋友的小可怜,所以体育课时的自由活动时我们常会聊几句诗词历史。她学习也挺好的,可是这几天以及上个学期快放假时却都一直没有来,也不知是何缘故。
老师这次抬起头来,慢慢放下本子,语气有点不好意思:“嗯,张玉鑫,你看她这几天也不来,怕是会耽误。要不你再想一个吧。”
老师提前是让我们想两个人选的,可我这才是第三位次,两个人选就都被pass了。不过还好啊,我总能有万全准备,我又说了一个人名。
小苏也是位副班长,可是却丝毫没有存在感。我当时选人选的时候把班里的好人都捋了一遍,最后才将她想起来。因为班里的大小事务由李、戴二人就足矣负责,她也并不积极,学习也只是中等偏上,以至于还有一些人压根不知道她是班委。
她是一个老实的学生,一个好组员,却不适合当副组长。这一点我心知肚明,可我别无他选。
我选完之后,却看见吴易铭那意味深长的笑,我有些不知所措,问他笑什么,他只说:“人迪哥都选了……”
我不确定我脸是不是红了,语气略显慌乱:“什么,我不过就是没听见罢了,怎么着了?”他不再言语,只是笑。
从办公室走出来,仰头看天,长吁一口气,把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硬生生憋回去。嘶——摊开掌心,四个红色的月牙赫然现于掌心。
刚刚明明不疼的,现在怎么那么疼啊,都疼到心里去了……
老师是永远不肯把他还给我了。
李姿墨的人缘坏好像是全班公认的。到了后面,组长都已经没有什么人选了,老师便极力推荐李姿墨,将她大夸特夸,可那组长不为所动,最后选定了周思雨。老师对此也倍感无奈。
下午,不知是不是我做贼心虚,好像听见有人在议论我的事,温之叶也似乎在有意避嫌,今天放学骑车没有等我。我心里很失落,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考几分。可是又想,迪哥他比我多考了13分,众所周知,越往上越难进,我们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我想超越他又谈何容易!
我在不宽的大青山路默默地追着他,非机动车道很快就被来来往往的汽车占据。前面路被堵死了,他终于转过头来:“老跟着我干嘛?”
我不想否认,那仿佛是李姿墨才干得出来的事:“堵车了,跟着你走的话,能走得快些。上次堵车,就是跟着你才很快穿出来的。”
我说的是实话,他总能找到最快捷的路。他蹬好山地车,瘦削的少年在车流间敏捷地穿梭,速度极快,不用思考就能找到那条能供自行车穿过的车缝。我费力跟紧他,终于穿出了车流,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天津路口。
晚上,我在日记里改了《黑白禁区》的台词写道:
锅我已经背上了,现在就等着被骂。我不委屈,就算委屈,又有人在乎吗!我拼命内卷的时候你在哪?我差点被迪哥卷死的时候你在哪!我也是个内卷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忘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温之叶不能忘!我宁可被全班同学骂死,也不接受你对我的不信任!我只想让你跟着我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