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上轿
叶府——
叶知意看着府中喜庆的布置。心头涌现几分苦涩,嘴唇张合着微颤几下。
“爹、爹。 ”她抬眸望向远处笑意盈盈的叶德仁。这位初逢喜事的父亲看似不同于寻常,他此时远比叶知意印象中过往任何一刻还要欢喜。
“呀,看我家知意回来了,快来让母亲看看。”张氏上前来亲昵地拉过她的手。
叶知意皱了皱眉,慢慢将手从她怀里抽出来。
彼时叶徳仁额间盈汗,鬓发微湿。
却依旧一副掩饰不住笑意的模样走前来对叶知意道:“知意,为父瞧你似是不悦,有什么事我们去房里说,可好?”
叶知意面色很难看,但仍然给足了爹爹面子,随他前后脚进了里屋。
叶知意双眉蹙着,眼里情绪复杂。她在路上纠结许久。可回到家,面对的仍然是这个结果,那养了她十六年的人,她的父亲,就因为自身的利益,可以将她的人生,她的婚姻大事随意安排……
进了里屋后,叶德仁先给叶知意递上一杯茶:“知意赶回来渴了吧,喝点润润嗓。”
叶知意没有拒绝,接过一口饮下。
很自然地将茶盏放下后,抬眸凝视叶徳仁。
“爹爹,这般热闹,府里是要给谁办喜事?”
她装作不知,一如既往地坐到叶徳仁身旁。
“知意乖,你如今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我替你寻了门好姻亲,保你衣食无忧、富贵荣华……”叶徳仁拉过叶知意的手,轻轻握在手里。
“爹爹,你怎么可以就这样随意将我的终身托付给一个老头子?”她隐忍着心脏的刺痛,努力地让语调平和。试图以此压住心底滔天汹涌的愤懑。
”叶父满脸惭愧:“知意呀,我知道你娘亲难产去世,你看,若不是吴县令给爹爹寻了一门亲事续弦,你哪能有这么好的母亲呢?”
“再者,那县令老是老了些罢,那也不耽误你享受荣华富贵呀意儿。”
“还有就是……”
叶父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想要让叶知意妥协。
“够了!”叶知意带着不甘和讽刺地吐出二字。
“爹爹你这样尊重我了吗?尊重了已故的娘亲吗?哈哈哈,我闻传言说张氏有了你的孩子,大夫还说是个男孩儿。而你这么着急嫁我出去,莫不就是为了给你儿子铺路,为了拿我换取利益谋得你内心的虚荣吗?”
她不甘,因而试图质问眼前这位她心中“父亲”一词的典范。
“再者,凭什么要牺牲我的人生?我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不是什么物件儿,可以随意地送人,拿去牟利。爹,您以前……呵……”叶知意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场面氛围一时冰冷到极点。
叶知意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她想与温辞月和谋,逃婚。但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阻碍,她没有展现出自己想要逃婚的意愿。在她看来,叶德仁既然应下了这门亲事,定然是做了万全准备。
听到她的话,叶德仁怔愣了一瞬,但只那一瞬他的神情又恢复以往。
叶徳仁:“知意,爹都是为了你好。”
叶知意:“为了我好……爹以前的话都不作数吗?”
叶徳仁的话她充耳不闻,转身看向大门……
彼时她正打算挪动脚步走向门边,忽感一阵头晕眼花,就要晕倒过去时,叶父连忙过去揽住她,将其搀至软塌上时,她已然沉沉睡去。
叶父望着手心里张氏给的香料,无奈地摇了摇头:“哎,知意呀,为父知你心有不甘,但为了你母亲肚子里的叶家长子,我不得不……害。”旋即叶父吩咐人晚些给叶知意换上嫁衣便推门出去了。
……
吉时已到,新娘本该上轿。但此时狂风大作,暴怒的风不知掀翻了多少百姓的摊位。
瘦骨嶙峋的乞丐随在角落里却还是忍不住地发抖,摔到的孩子还来不及爬起,便被一旁倒下的重物重重砸落在地,血流了一地,这场忽如其来的风,像是上苍悲愤的怒吼。
天色阴沉,原是万里无云的苍穹幕布,似是一瞬被浸入了墨色,而它顺着天际一路蔓延,直至眼前再不见半缕白光
此时的吴府内,本来喜庆的大红色绸子却在风中张牙舞爪,像是一进去便会被生吞活剥。
“爹,现在可如何是好啊?”吴耀宗对一旁同样穿着喜服的吴君说道。
吴君皱了皱眉,对身边的人吩咐道:“让人通知叶府和温府,风一停便将新娘子抬来。”
“是,老爷。”小厮按照指令去往叶府和温府通知了两家家主。他们一致同意此等方案。
直至月上枝头,三更时分。风声忽然停下,整个茗城平静地可怕,若不是城中满地狼藉,定然不会有人知道这场大风在人间的肆虐。
此时的叶府和温府内,两位新娘都换上了大红的嫁衣,她们本就倾国倾城的脸,在经过梳妆打扮后,更加让人挪不开眼。
只是此时的叶家大小姐被捆住了手脚,嘴也被塞上了布条。她尚未醒来,叶父便将她急急送进花轿。
另一边温知意的眼里失去了光彩,她就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好像轻轻一碰都让人舍不得。她在喜婆的搀扶下上了花轿。她的脸,在盖上盖头的那一刻,神情讽刺到了极点。
她以往经历的世界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包办婚姻,不过每每经历这种,她总嗤之以鼻,几乎是不惜代价地破坏掉,当然只限于她自己。
今日的场景勾起她的回忆,
她仍记得在某个世界里,她想拯救一个女子,因为她看见她哭了,看见她的绝望,她明白她定然是不喜这门婚事的。
当时她潜入那女子的闺房,向她伸出手:“你,要不要和我走,我带你离开。”
可那女子无动于衷,神情麻木,像是就此妥协了。
她当时有些无助和迷茫,此后每每遇到这样的女子,她仍会施以援手,可无一例外,都是这样……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轿外一片喜庆,有人好整以暇,有人对酒当歌。
轿内的新娘麻木地坐着,红盖头下一张绝美的脸没有笑意和娇羞。只有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
另一边,轿内的叶知意悠悠转醒。看着自己被捆住的手脚和身上的嫁衣,她明白了一切,心道:亲情吗?也不过如此凉薄。
她静下心来听着外面的动静,在发现轿子突然停下时差点一个趔趄跌出轿外,好在她迅速稳住身子,这才没有直接摔出去。
细探一番才知,原是自己的轿子和辞月的轿子撞上了,然前面的路只容一轿通行,但由于她嫁与县令做夫人,所以轿夫们达成一致让她的轿子先走。
就于这时,她心生一计,把嘴里的布条一吐,便大声朝外喊道:“快停下,有没有大夫?我身子有些不适……”
闻言,喜婆半信半疑地掀开轿帘,看见叶知意惨白的脸,倒也没有耽搁,让轿夫原地休息,自个儿忙去找大夫。
轿外的春桃担心得不行,忙去看自己小姐的情况。
但当她掀开轿帘却发现:自家小姐哪有半点虚弱?
同时,叶知意示意春桃为她解开绳索,春桃没有犹豫,她和小姐从小便在一起,小姐待她亲如姐妹,只要小姐开口,她便尽力去做。
“小姐,你还好吗?”春桃忍不住担心,“有什么事春桃可以帮您的,我一定尽力去做。”
叶知意也不含糊,从头上拔下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梨花簪,食指按下一个开关,梨花做两半开合,里面藏着几粒药丸。
她将药丸递给春桃嘱咐道:“此物我早年去药房让大夫看过,不会置人于死地,只是让他们小睡一会儿。”
春桃点了点头将药丸藏于衣袖中便出去了。
春桃来到两对人马中间,喊道:“我家小姐身体恐有不适,尔等就地休息便可。”
轿夫们倒也图个乐呵,就原地放了轿坐下来歇息。待春桃拎来一桶水,用碗舀了递给轿夫和随行人等。不一会儿,这些人便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望着倒地的人,叶知意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内心。
她转身望着春桃,看着她紧张的眸子,浅浅淡笑:“你做得很好,春桃。”
听着自家小姐的夸奖,她微憨笑笑后,道:“还是小姐聪明……”
“好了。我们快去看看辞月吧。”
话落,叶知意便将目光投向另一个离自己不远的花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