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回头

突然，他们前行的队伍一滞。

因为有一人正持伞站于他们前方。

伞下的人，身姿挺立，雅正端方。

即使漂泊大雨，也不显得他狼狈慌忙。

蓝忘机在聂景年和魏无羡离开不久后也离场了，然而还没有到穷奇道，他就看到金氏的烟雾弹。

这是只有发生了大事才能发出去的。

大概猜测到了情况，蓝忘机刻不容缓赶到穷奇道。

此时，他望着马背上的两人，还有他们身后的一众老弱妇孺，不禁心里一凉。

他握紧了手中伞柄，看向其中一人。没有言语，可聂景年却能读出他的意思。

他不想让他们如此离开。

可如果不离开，那他们现在身后的人会是什么结果，他和魏无羡又该如何自处……

聂景年握着僵绳的手颤了颤，最后，他笑了起来，一如最初那个清风朗月的少年。

“蓝湛，你会阻我们吗？”他笑着问。

“……”

片刻，蓝忘机声音低哑道：“你们可知，此一去，便是真正的离经叛道，不容回头……”

他们都知道，但是别无选择。

蓝忘机也深知这一点，他心下更沉。

往身后看了一眼，魏无羡道：“蓝湛，离哪本经？叛何方道？”

他表情嘲讽而又落寞：“兰陵金氏如今作为，真的和当初的温氏没有区别吗？”

蓝忘机：“……”

“蓝湛，你可还记得我们曾许下过的诺言……”

犹忆云深不知处放灯之时，三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万盏灯火，星空明月下坚定的神情。

……许我们，一生锄奸扶弱，无愧于心。

当初并肩而立的三人，谁能想到会形成了现在的对立面。

一人明媚笑意，无拘无束，现在却满身鬼气，笑容阴寒。一人光风霁月，仙门典范，现在却选择与仙门背道而驰。一人不苟言笑，雅正端方，现在却眉宇紧蹙，忧心忡忡。

“蓝湛，如果我们终有一战，那我更愿意与你一战，能死在你含光君的手上，也不亏了……”

魏无羡持着陈情，态度坚决。

“你们……”

“真只能如此了吗……”

蓝忘机声音艰涩，半晌，他缓缓退后，为他们让出了前方的道路。

他欲要开口，知道他想说什么的聂景年率先道：“蓝湛，你还有蓝氏，还有你叔父和兄长，你还是他们的含光君。”

蓝忘机想，那你呢，你不是也一样么，为什么就能如此……

聂景年苦笑，他早已没了金丹，大哥也还有怀桑……

这或许就是他能不顾后果的原因吧。

还有……

他目光移向魏无羡。

魏婴一个人都能如此，他岂能不随。更何况温氏本就是他想护下，如今魏婴也不过是受自己连累的。

“我们走……”聂景年手拉僵绳，不再停留。

浩浩荡荡的人马从自己身边经过，蓝忘机只能僵立在原地。

从不落泪的含光君，在无人知晓的时候，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泪水。

……

此事传遍了金陵台。

得知发生何事的众人在斗妍厅内聚首起来。

斗妍厅内一时间都是对魏无羡的斥责声，偶尔也会有一些对聂景年的可惜，觉得他肯定是被魏无羡祸害了。

聂明玦脾气火暴，他们不敢造次，所以江澄就作为了众人目光聚集的中心。

江澄坐在席位上，脸色黑沉，怒火难掩，但心里更多的是对魏无羡和聂景年处境的担忧。

金光善见形势差不多了，就挥了挥衣袖。金光瑶会意上前。

他神情带着丝丝悲戚，声音缓缓道：“此次我们看守穷奇道的修士全遭杀害，约十数人。脱逃的温氏余党约五十余人。魏无羡和……聂公子带着他们进入乱葬岗后，我们的人便一无所踪。”

说道聂景年，他眸光一暗，但不待片刻又恢复如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