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表彰大会
忽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踏过青石板路时带着几分慌乱，硬生生打断了厅内的安静。
落落抬眸望向窗外，只见一名身着洗得发白的素布衣裙的妇人，正背着个孩子踉跄走来。
那孩子蜷在妇人背上，小脸蜡黄得没半点血色，嘴唇泛着淡淡的青，连呼吸都似有些微弱。
妇人的额角满是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边的碎发往下淌，浸湿了衣领。
她本就单薄的肩背，被孩子的重量压得深深佝偻着，每走一步都要晃一晃，像是风中快要折倒的芦苇，手臂紧紧圈着孩子的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看得出来，她早已耗尽了力气，全凭着一股求诊的执念在撑着。
众人还没从妇人踉跄的模样里回过神，就见她双腿猛地一软，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直直朝着医馆门槛栽去。
背上的孩子也跟着晃了晃，眼看就要随她一同摔在坚硬的青石板上。
“当心！”廊下的医馆守卫阿石陡然喝了一声，话音未落，人已像离弦的箭般蹿了出去。
他脚步极快，不等妇人落地，先伸双臂稳稳托住孩子的腰背，另一只手及时揽住妇人的胳膊——
可妇人早已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身体软得像团棉絮，终究还是顺着门框缓缓滑坐在地，发髻散了，额前碎发黏在满是冷汗的脸上，只颤抖着抬起手，死死攥住孩子的衣角，声音微弱却带着哭腔：“救救……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阿石没半分耽搁，小心翼翼将孩子从妇人背上解下来抱在怀里，指尖刚触到孩子的衣襟，就觉一股滚烫的温度传来。
他心头一紧，抱着孩子快步冲向正厅，脚步声在安静的医馆里显得格外急促。
冲到落落面前时，他气息微喘，声音里满是急意：“大人！您快看看这孩子，她烧得厉害，脸都烫得吓人！”
周围候诊的百姓本就攥着心看那妇人，见她倒地，立刻纷纷围了上来。
有提着布包的大娘忙从里头掏出干净水囊递过去，轻声说着“先喝点水缓一缓”；几位年轻些的汉子则小心地伸手，慢慢将妇人从地上扶起来，还特意找了块干净的草席铺在廊下，让她靠着柱子坐好。
林清姝和林老医女在正厅里听得动静，当即提着药箱快步赶来。
林清姝先蹲下身，指尖轻轻搭在妇人腕上，目光专注地感受着脉象起伏；旁边的林医女则掏出帕子，温柔地拨开妇人汗湿黏在额角的碎发，声音软和得像温水：“夫人您别急，先歇口气，我们先给您诊诊脉，孩子那边有苏大人在，不会有事的。”
落落早从阿石焦急的神色里察觉到不对劲，不等他走近，已放下手中的《本草》迎了上去。
刚接过小女孩，指尖便触到一片灼人的滚烫，那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出来，惊得她眉峰当即蹙起，声音也添了几分急切：“快把里间的诊床腾出来！再去药房取银针和冰镇过的薄荷水，要快！”
医馆里瞬间忙而不乱。
听课的学徒们不用吩咐，立刻起身往两侧退开，给诊床腾出通路；几个手脚麻利的学徒转身就往药房跑，脚步声轻快却不慌乱；守卫们则默默守在正厅门口和诊床两侧，拦住围拢的人群，既不让场面混乱，又能让新鲜空气流通。
落落抱着孩子快步走到诊床边，小心将她平放好，一边解开孩子领口的布扣散热，一边清晰地叮嘱身旁帮忙的学徒：“取三寸银针来，先扎曲池、大椎二穴，手法要轻，得避开血管——先稳住退热，再撬开牙关看看舌苔，辨明是风寒还是湿热引起的高热。”
她的声音冷静又笃定，瞬间稳住了医馆里的气氛。
半个时辰后，医馆里的紧张气氛终于散去。小女孩额头的滚烫渐渐退去，呼吸也变得平稳，睫毛轻轻垂着，像沾了晨露的蝶翼；一旁的妇人经林清姝诊治，喝了些补气血的汤药，脸色也恢复了几分血色，不再是之前那般苍白虚弱。
落落坐在诊床边，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温声对妇人笑道：“夫人放心，孩子的高热已经退下去了，后续再喝两副清热的汤药，好好歇着就能痊愈。”
她又转向慢慢睁开眼的小女孩，声音放得更柔：“小姑娘，感觉好点了吗？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女孩怯生生地攥着妇人的衣角，小声答道：“我叫……阿糯。”
妇人也连忙道谢，眼眶微红：“多谢大人救了阿糯，我叫柳氏，是城郊农户，若不是大人和各位好心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落落温声安抚了几句，便起身走到廊下。守卫阿石还守在原地，见她过来，连忙站直了身子。
落落看着他，语气带着赞许：“阿石，刚才你反应极快，护住了孩子，没让她们再受磕碰，立了大功。”
随后，她又看向围在旁侧、方才帮忙搀扶柳氏的几位百姓，拱手道：“方才多亏各位乡亲出手相助，医馆感念大家的善意，也该有所嘉奖。”
三日后，医馆前的空地上早早搭起了简易高台。
松木搭成的架子上铺着干净的青布，台边挂着两串红绸，风一吹便轻轻晃着，连带着空气里都添了几分热闹的气息。
一场为表彰善举的大会，就等着百姓们来聚。
天刚过辰时，县城里的百姓便闻讯赶来，老人们拄着拐杖慢慢挪到前排，孩童们绕着台边跑闹，妇人则挎着竹篮站在中间，不一会儿就把高台围得满满当当，低声的议论声像春日的细柳，轻轻拂过人群。
辰时过半，落落身着素雅的药袍走上高台。
她接过学徒递来的长筒，声音清亮却温和，先向台下众人行了一礼，才缓缓讲述那日的经过：“三日前，柳氏夫人背着高热的女儿阿糯求医，体力不支险些摔倒，是守卫阿石及时冲上前护住孩子，又有几位乡亲主动递水搀扶……正是这些伸手相助的善意，才让母女二人顺利得到救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