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维谷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我叔叔见许星河一直没回家，心里担心便找了过来。
叔叔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屋里的对话，他停住脚步，没有立刻进去。过了一会儿，叔叔还是迈进了门，笑着说道：“孩子们，都在呢。”
大家看到叔叔，都有点惊讶。
“这位是？”赵烨父亲问。
“他是我爸，也是赵烨的体育老师。”许星河说。
赵烨父亲招呼着叔叔进来，说道：“原来是您啊，快进来坐。”
叔叔走进屋子，拍了拍赵烨的肩膀说：“刚才你们说的，我大概听到了一些。孩子，既然你热爱篮球，就别轻易放弃。至于鞋子的问题，大家一起想办法，可不能因为这个让你的梦想搁置了。”
接着，叔叔又看向赵烨父亲：“大哥，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我们做大人的，在适当的时候得支持他们，您说对吧。”
赵烨父亲点点头，说道：“唉，是我没多关心孩子，以后我也会注意。放心吧，我会和他好好沟通的。”
“好的好的，星河星辰，差不多回来洗漱睡觉啦。”叔叔对我们招了招手。
“好的。”我拍了拍赵烨的肩膀。
“唐象泽也在啊？你不是住校吗？”叔叔问。
唐象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神有些闪躲，小声地说：“我今晚请假出来找赵烨。”说完，双手还不停地摆弄着衣角。
“现在太晚了，过来和星辰一起住一晚吧。”叔叔拍了拍唐象泽的背。
“是啊。”我走上前，拉了拉唐象泽的胳膊。
赵烨父亲对着叔叔说：“老师您慢走啊，孩子们早点休息。”他一直将叔叔送到门口，挥了挥手。
“再见，赵烨。”叔叔朝赵烨摆了摆手，这才转身离开。
夜晚的风，轻轻穿过楼道的缝隙，带着丝丝凉意。我站在赵烨家的门口，思绪像被风吹乱的丝线，飘飞缠绕。
赵烨的眼泪，还挂在他那倔强的脸庞上，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每一滴都仿佛是他心中压抑已久的委屈与不甘的宣泄。他父亲的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愧疚与心疼，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水，藏着无尽的复杂情感。
那些眼泪，那些眼神，在我的脑海中交织、重叠，幻化成一幅幅模糊又清晰的画面。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我们每个人在成长路上的迷茫与挣扎。
那晚赵烨的眼泪，他父亲的不堪，或许我永远都记得，我也终于明白，最好的朋友并不是一起分享快乐，最好的朋友是能够在一起，袒露自己内心最深处的脆弱和不堪。
周六早上，校队训练完后，我就和叔叔，星河一起回了夏川。
文理分班不仅仅是困扰赵烨的问题，同样也是困扰我和星河的事情，小姨也因此把马克俭叫来家里吃饭，谈论着星河未来的事情。
而在围墙的另一边，我和爸爸，奶奶，许星瀚也准备吃饭了。
爸爸先把妈妈的饭菜用饭盒装好，然后骑着摩托送去给妈妈，然后才回来吃饭。
我和爸爸说了关于这个周赵烨的事情，爸爸一边夹菜给奶奶，一边说：“你这个朋友他爸呀，爱孩子，但是缺乏沟通。唉，人家说，在中国，最复杂的关系就是父子关系了。”
许星瀚一边大口扒饭，一边问：“为什么啊？”
爸爸笑了笑，摸了摸许星瀚的头说：“瀚瀚，等你长大就明白了。父子之间啊，有时候爱得深沉，却不知道怎么表达，时间久了，就容易有误会有隔阂。就像赵烨和他爸爸这样。”
奶奶在一旁点点头，感慨道：“是啊，不过孩子长大了，当父母的也要学着改变。”
我若有所思地吃着饭，心里想着赵烨的事情，不知道经过这次之后，他们父子的关系会不会有所改善。
爸爸继续说：“以前我还小的时候，你爷爷给我讲过李靖和哪吒的父子关系，那是中国式父子关系的典型代表，等着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好好和你们讲，今晚我赶紧吃完还要换你妈妈回来吃饭。”
“没问题。”我点了点头。
“那北洋是想读文还是读理？”奶奶问。
“我就读理吧。”我说。
“你妹妹看这个样子，应该是要转文了，她本来理科也不好，她舅舅也不愿意她读理科，只要星河读文，就不用学他的物理，马克俭就少了一桩事情。”奶奶小声地和我还有老爸说。
“关于文理分科，你可以问问她舅舅的意见。”爸爸说。
“好的。”
爸爸刚刚起身，准备出门送饭给妈妈，这时，大门被敲响了。
爸爸打开门，只见马克俭站在门口，神色严肃。他一进门，就径直看向我说道：“北洋爸爸，有些事我得跟你反映一下。”
爸爸满脸疑惑地应道：“马老师，你说。”
马克俭皱了皱眉，说道：“北洋在学校和唐象泽走得很近，他俩是同班，还有那个刘伟豪，虽然不同班，但听说他们三个从小玩到大，这两个孩子成绩不好，又贪玩，我担心会把北洋带偏。而且我听说他们有时候还会惹些小麻烦，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长久下去对北洋肯定有不好的影响。”
我急忙解释：“马老师，唐象泽和刘伟豪他们人并不坏，我们只是一起玩，而且成绩不好也不能说明什么。”
马克俭提高了音量：“许星辰！成绩不好反映出学习态度和自律能力都有问题，你和他们在一起久了，能专心学习吗？还有，去年我发现你和江瑜桀也有接触。他在学校经常校园欺凌，你和他走得近，别人还以为你也是那样的人，你爹是警察，你要在学校当混混？”
爸爸拍拍我的肩膀，对马克俭说：“老师，你先别着急。北洋这孩子一直都有分寸，不过你提出来了，我们会重视，也会好好跟他沟通。”
马克俭双手抱胸，点点头说：“那就好，我也是为了许星辰的未来考虑，希望他能多和积极向上、成绩好的同学交往。”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爸爸看着我，温和地说：“北洋，爸爸相信你的朋友都有各自的优点，但星河她舅舅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自己要把握好分寸，知道吗？”
奶奶也在一旁附和：“哎呀，人家就住在隔壁两邻，从小玩到大，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能说不玩就不玩。”
爸爸拿起饭盒，边出门边说：“我先去给你妈妈送饭，你自己的朋友你自己处，我儿子我放心。”随后，爸爸骑上摩托离开了。
“好的，爸，注意安全啊。”我说完就走向厨房，开始收洗碗筷。
周一早上，七点四十，天已经大亮。我们体育生也训练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刀剑封看了看手表说：“好了，时间差不多啦，今早就先练到这里吧，大家回教室吧，吃早点的抓紧时间，别第一节课打铃了还进不去教室。解散！”
体育生们排好队，拍了拍手，就解散了。
我和唐象泽对视了一眼：“今早英语早读啊。”
“怎么啦？一三五不都是英语早读吗？”唐象泽问。
“我们多久没有读过英语早读，听写英语单词了？”我问。
“自从练体育就没有了吧。”唐象泽走去旁边花坛上拿起衣服。
“是啊，我现在觉得英语词汇量越来越差了，要不今早上去背背单词吧，趁刀剑封解散的早。”我说。
“现在四十三，上去没过几分钟英语老师就要进来听写，听不合格又要罚抄好多好多遍呢。”唐象泽说。
我咬了咬牙说：“那也总比一直这样下去好，罚抄就罚抄，多积累点单词对我们没坏处。”
唐象泽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行吧，那我就拼一把。”
我们一路小跑着回到教室，何承东看见我们举止异常，也可能是听见了我们刚才说的，也快步跟着我们。
我们刚坐下就翻开英语书，开始快速地浏览单词。周围的同学看到我们这副模样，都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不一会儿，英语老师踩着上课铃声走进了教室：“把英语书都收起来，拿出听写本，开始听写。”英语老师的声音响起。
我深吸一口气，手中紧紧握着笔，准备迎接挑战。唐象泽也一脸严肃，眼睛紧紧盯着空白的听写本。
“First one！ Confucius……”随着英语老师清晰的发音，一个个单词从她嘴里蹦出，我努力地回忆着刚刚背诵的内容，手中的笔不停地在本子上书写。
听写结束后，唐象泽转过头看看我，我和唐象泽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忐忑。
下早读后，英语老师把听写本收了上去，我和唐象泽靠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第一节课也是英语，第一节课下课后，我和唐象泽谈论起了早读的听写。
“也不知道这次能对几个。”唐象泽喃喃道。
我笑了笑说：“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我们努力了，对吧。”
“你俩着急上来，就是为了赶听写啊？这可坑死我了。”何承东欲哭无泪看着唐象泽。
“哈哈哈哈，叫你跟着我们。”我得意地笑了起来。
唐象泽也笑了：“没错，以后我们还是得多抽时间背背单词。”
正说着，许星河走了过来，对我们说：“哥，唐象泽，老师叫你们俩去办公室，对了，还有你，何承东。”
我和唐象泽心里“咯噔”一下，怀着不安的心情朝办公室走去。
走进办公室里，马克俭和其他男老师在谈论着书法。杨凛眯着眼睛看着电脑。
我们走到英语老师办公桌旁，年轻漂亮的英语老师吃着早点，看着英文电影。
“老师，在看《实习生》？”我问。
英语老师放下早点，问道：“你们仨是体育生对吧？”
“嗯。”我和唐象泽，何承东点了点头，何承东没有挤着我和唐象泽站。
“猜猜为什么把你们叫过来？”
“听写？”唐象泽问。
“老师，我们今早只是背了一点点吧，不好意思啊，听写改错我们会按时交的。”我说。
“不是，我想说的是，你们自从练体育以后都没有听写了对吧？那今天听写了以后，周三，周五呢？下次你们听写吗？还是说今天只是一时兴起？”
英语老师轻轻放下手中的早点，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看着我们说道：“就像你们选择成为体育生，坚持训练是为了在体育方面取得成绩，对吧？那如果你们只是心血来潮练几天，过几天又放弃了，还能有进步吗？学英语也是一样的道理，今天你们因为意识到词汇量不足，临时起意来背单词、参加听写，那明天呢，后天呢？我希望你们能把这份学习的热情和坚持像对待体育训练一样，有规划、有毅力地进行下去。
学习是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们在体育训练场上挥洒汗水，为了目标不断努力，这种精神如果也能用在英语学习上，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有很大的进步。既然今天迈出了这一步，那就好好坚持下去，不要让这次的听写成为你们学习英语的‘昙花一现’，好吗？”
我们三人听着老师的话，都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我率先抬起头，看着老师坚定地说：“老师，我们知道了，以后我们一定会坚持学英语，不会再只是一时兴起了。”
“对了，那你们下学期是学文还是学理？”英语老师双手抱胸，身体微微前倾问道。
“学理。”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同时挺了挺胸膛。
“学理。”唐象泽跟着说道，还轻轻点了点头。
“我……还不清楚。”何承东一边挠了挠头，一边眼神闪躲地说。
“如果学理的话，不出意外，我是你们接下来三班的班主任。”英语老师双手撑着桌面，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说。
此话一出，我和唐象泽、何承东三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同样的浮夸的表情。我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唐象泽拍了拍脑门，身体向后仰了仰；何承东则是歪着脑袋，皱着眉头。
“这个学期呢，我对你们三稍微松一点，等着我下个学期接手班主任，你们体育生也要好好学英语了！”英语老师伸出手指，依次点了点我们。
“那我们现在的班主任杨老师呢！”唐象泽一边用手摸着后脑勺，一边着急地问。
“我当然还是教你们语文啦，只是年纪上来了，我们班级需要年轻有活力的老师来带动。”杨凛双手交叉，靠着座椅靠背，笑着看着我们仨说。
“行行行。那就好。”我和唐象泽相视一眼，笑着连连点头答应，还一边不住地搓着手。
杨凛此时也看着我们：“刚才你们听写的事我也听说了，我问你们一句，有没有听过‘流水不争先’这句话？”
我和唐象泽摇了摇头，何承东点了点头。
“下一句是什么？”杨凛问。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何承东说。
“对了嘛，你们好好想想这句话。”
“好的。”
“好了，上课去吧，你们仨记得听写改错。”英语老师朝我们挥了挥手。
我们仨转身走出办公室，唐象泽双手插在裤兜里，歪着头问：“今早听写十五个单词，你俩听写对了几个？”
我翻开听写本，手指在本子上点着，说：“错了五个。”
“我对了五个。”唐象泽双手叉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好好好，那你就这样坑老子，老子才对了三个。”何承东双手抱胸，撇了撇嘴说。
唐象泽仰头大笑了起来，肩膀不停地颤抖。
我瞅了一眼何承东，双手摊开说：“怪我咯。”
“我记得你了。”何承东指着我，瞪了我一眼。
“我也记得你，你抢我鞋子。”我笑着朝何承东翻了翻白眼。
“现在怎么办？练体育哪里有时间听写单词？”何承东问。
“但是就是早读，我们落下的东西最多。”唐象泽低着头说。
“也是语文老师不说，不然每天早上留着我们背书，有我们好受的。”我说。
“太难受了，体育和文化课，都顾不全。”何承东说。
何承东瞬间沉默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午六点四十，我们体育生训练完后，高泰问道：“今天的训练强度怎么样？”
“还可以，比之前小点。”有人回答。
“因为今晚有县级中学联赛的第二场比赛，好了，话不多说，大家赶紧吃饭，吃完饭后篮球队的学校门口集队坐车，今晚客场！解散！”高泰说完拍了拍手。
我们来到食堂，迅速吃完饭，就朝着学校门口走去。
在去学校门口的路上，我遇到了许星河。
许星河气喘吁吁拦住我，说：“哥啊，你们去哪里了？我找你们大半天了，我还以为你们走了。”
“没有没有，怎么啦？妹。”我问。
“今晚我们不能和你一起去了，所以提前和你聊两句。”许星河说。
“谢谢老妹啊。”我拍了拍老妹的肩膀。
“哥，加油！今晚肯定赢。唐象泽，刘伟豪，两位哥，你们也加油。”许星河说。
“哈哈哈哈，没问题！”唐象泽和刘伟豪答应道。
“好啦，我们走啦。”我看着许星河挥了挥手。
“等一下！”许星河又叫住了我。
“怎么啦？”我问。
她伸出一只手，准备和我击掌：“Star Magic！”
“Star Magic！”我和许星河挥手，告别。
到了学校门口，坐上大巴车，大家的表情都略显严肃。我和唐象泽、刘伟豪坐在一排，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紧张和期待。
“今晚的对手叫什么来着？”刘伟豪问。
“宜东，星耀，私立，高等，学校。”唐象泽故意把话说的一顿一顿的。
车上大家都很安静，贺一航和张锴因为下午的训练有些困，睡着了。
何承东则戴着耳机听着歌看着窗外。
高泰走了上车，他的声音很平缓，甚至让人听起来感觉声音有点小，他问：“人到齐了吗？”
司机站起来数了数说：“十一个，齐了。”
“赵烨还是没来吗？”刘伟豪问。
“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吧。争取下一场……”唐象泽回答。
公交车上灯光昏暗，车窗外夜色如墨，路边树木快速后退，远处的建筑模糊不清，路灯下它们的身影时隐时现。远处山峦只剩模糊轮廓，像沉睡的巨兽。
偶尔的星星透过云层，闪烁微光。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带着丝丝凉意，我的思绪开始飘荡，仿佛看到赛场上激烈对抗，听到篮球撞击声和观众呐喊声。
月光洒在路面似银霜，轮胎滚动，带我们驶向赛场。我闭眼深呼吸，准备迎接挑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