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48 大梦归离（十五）

“孟玄？”

龙鱼公主跪下身去，指尖在将要触及面容的一瞬收回，心绪如杂草般生长，恍惚间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文潇望着她泪痕不绝的样子，心中亦是感慨万千：“只是昏过去了，不过……他的真名并不是孟玄。”

“什么？”龙鱼公主盯着文潇

沐曦一挥袖：“让他自己跟你解释吧。”

话音刚落，温宗瑜便悠悠转醒，在看清楚近在咫尺的面容时，眼神骤变，猛然死死掐住那细弱的脖颈：“你这妖物，我要你为我妻儿偿命——”

龙鱼公主似乎怔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一掌将这个她曾深爱过的人类推开，只是未用全力，才让他得以苟延残喘

她满眼不可置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温宗瑜艰难地撑起身体，咳出污血，却在看到龙鱼公主肝肠寸断的模样时觉得分外畅快：“你也是蠢的很，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我可不是什么孟玄，那个可怜的家伙是我的师弟”，他指了指自己，“而我，是温宗瑜！”

龙鱼公主气急攻心，细密的龙鳞自耳侧攀上两颊，双手化作尖锐的利爪，竟是显露出了几分原形，嘴角却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呵，原来，你给我看到的一切，包括名字都是假的！”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虽有人形，却改变不了你是妖的事实，我怎么可能爱上一只妖！”温宗瑜脸上满是嘲弄和恶意：“不过我当初可能对你还有一丝真情，不然我也不会赴当年的竹林之约，否则死的就是我了……”

他变脸般突然暴怒：“但你都干了些什么！你杀了我的妻儿，你凭什么还活着——”

龙鱼公主变回了先前的模样，面上诡异的平静，此刻却是心如死灰：“好啊，我可以去死，但你要给我陪葬！”

利爪穿透胸膛，心脏被捏碎，温宗瑜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妖，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鲜红的血不断喷涌而出，不过几息便生机断绝

一时间，周遭都静默了，只有海面上的风还在轻舞，浪花一头撞向礁石，撞得粉碎……

龙鱼公主僵硬地维持着身形，良久，站起身来，用另一只没有沾血的手拔下了后颈上的龙鳞，塞到了文潇手中，却什么也没说

她跪坐在死不瞑目的温宗瑜身边，像一尊无悲无喜的塑像，慢慢地，合上了双眸，连同那具僵死的尸身一起化作漫天光华消散了……

文潇攥紧了手中的龙鳞，望着那被海水湮没痕迹的沙滩，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霞光映红了碧空，连海风都变得微热，熨贴着染了霜的眉宇……

“事情还没结束，走吧。”

离仑快步追上那映着浅金的霜白流影，墨色与雪色在风中纠缠着，两道修长的身影并肩而行，天水共一色……

朱厌轻轻牵着文潇，一同走在未被海浪踏足的岸上：“那龙鳞可要好好收着，可以修复万物呢。”

文潇在他身后踩着虚影：“她把龙鳞给我，是为了补偿吗？”

“或许吧，情之一字害人……也害妖不浅啊。”朱厌有些唏嘘

文潇忽然顿住脚步，朱厌察觉到后转身看她：“怎么了？”

她直直地望向他：“那你呢，你会喜欢上人吗？”

那样直白灼热的目光让朱厌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

文潇看着朱厌在夕阳映照下变成琥珀色的双瞳，细碎的光闪烁着，似乎有一朵小小的焰火在缓缓燃起，她轻轻笑了：“我开玩笑的，快走吧！再不走要跟不上沐曦和离仑了！”

白猿被明艳的少女拉着奔跑在霞影中，似一幅流动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