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阴浓夏日长
“这几天在读苏东坡的词。”
“昨天发信息告诉我这几天在读福尔摩斯原著。”
“不冲突。”
“前两天发信息告诉我看了《灵魂摆渡》。你一天有48个小时吗?”
“一边开倍速看剧一边看书。”
“脑子里不乱吗?”
“习惯了。不过这么说,想起来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他从邢子房幸灾乐祸的眼神里感觉到不妙。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我MP3开外放,问你要不要声音调小一点,你说不用,你在家天天听音乐写作业,结果下一秒数学一整个大题做错了。”
“八百年前的事了咋还记得?”
“也就几个月之前,到现在还记得你发出尖锐爆鸣声。”
“注意点措辞,一点儿都不客观详实。”
“说话嘛讲究的是一个戏剧性。”
“你黑历史多了去了。”
“你这个有意思,等等我写一篇,两三千。”
“你闹呢,这事能写两三千。”
“咱可认识一年了,两三万字都不成问题。”
“行啊,给我写。”
“你还真想看啊,中文英文?”
“还能选?俄语。”
“不会,没学过。你会俄语?”
“不会,随口说。你需要几天?”
“看心情。要精雕细琢的话,一年,到时候给你当生日礼物吧。”
“你之前也给别人写过小说吗?”
“把别人写进文章里是什么好事吗?”
“写文字的过程会感到精神愉快吗?”
“写作是一个放松的过程,可能会在意别人的评价。但本身我是非常享受的,这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或者说我写下的文字是我的一部分。”
“1000字需要多长时间?”
“看质量啊,十分钟。一千不是大数目,灵感来了一下子几千。”
“文学创作对你来说是会从事一生的事业?”
“你用了一个好宏大的词。的确会从事一生,但我现在的状态是才疏学浅能力有限,实力支撑不起野心。如果有能力肯定会发展成事业进行。我日常是一个挖坑不填列大纲不写的人,总在害怕稍纵即逝的想法会离开会浪费,我害怕浪费才华和青春。记录,就是在反抗,逃离。我用笔写下文字的刹那,在对抗我不喜欢的东西,在宣扬我喜爱的事物,在一路奔走向浪漫主义与新天地,是一个非常快乐的过程,也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未来,是一个我非常期盼的状态。
并且写下来的文字会让我觉得过去的存在是真实的,不是虚妄的啊。当然我不是历史虚无主义,但是这些的确会让你觉得过去的日子有迹可循,而不是日历上的单薄数字,以及后来提起的不知所谓。它会让我觉得我过去有在真实活着,我是存在的。毕竟我来这一遭,我在这人世间总要留下点儿什么,著作等身不可能,我好歹可以给自己留下点儿东西,至少能暮年回首不曾虚度吧。万一给我未来的孩子看一看,说不定能教会我的孩子成为一个真正的浪漫主义者。”
“你现在不是真正的?”
“是呀,但总有一天我可能会变得现实,变得世故,变得圆滑,失去那颗本心。我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因为我不知道未来会把我打磨成什么样子。我现在比过去已经少了很多激情、热血和理想了。我开始在意数据,在意别人的看法,而不是真正的本性。我怀念当时无所畏惧、勇往直前、不知道人言可畏的我。人言可畏,文字当敬,但是很多人没有对文字的敬畏,大家很随意地发言表态,不知道话脱口而出会伤害别人。我希望对文字有该有的敬畏,对自己有该有的自信,能够秉持本心锲而不舍走下去,同时也希望你一直在我身边。”
“我在你身边会有什么帮助?”
“会呀,能让我觉得原来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人。可能会独自走在路上,但不会孤身一人。可能路上只有我,但旁边还有你。”
“病句啊,什么叫只有一个人旁边还有我。”
“你跟我走的不是一条路,但你在我旁边。抽象意义上的,不要具体化嘛,那么严谨干什么?”
“看那边,花好漂亮。”
“那是什么花知道吗?”
“蔷薇花。”
“诶,你怎么还懂花呀?”
“我经常出去拍照,花花草草的自然比你懂得多。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这是一个公园,不是院,但香是真的。”
“闻到香气了吗?”
“那倒没有,不过心中有香自然闻得到。”
陈建成不知道她说的那句不是病句,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几个月前就在日记本上提笔挥毫写下。他们不同道,但他在她身边。这不是文理科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而是他们之间的情感,或者说是他们遇见以来最好的概括。
满架蔷薇一院香,夏日里醉人的可不只是花香,还有身边的人。
那句话叫什么花不迷人人自醉,反正很多东西不迷人,只是人自己醉了而已。醉也不只需要酒嘛,心醉也是一种醉,而令人醉心的,向来都是美好珍贵且不可复制的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