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羽20

“咔嚓”一声，花楹手中的药篮跌落，雪莲散了一地。

前院，瑾宣手中的圣旨金线绣龙，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

“赤王殿下，陛下可是惦记得紧啊……”瑾宣笑容和煦，眼底却藏着试探，“柳小姐温婉贤淑，与殿下正是良配。”

萧羽负手而立，玄色锦袍衬得他面容冷峻。他并不否认自己因父皇召回而欣喜——被贬边关一年，他无时无刻不想重返天启，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赐婚......

脑海浮现那道纤细的身影——

“本王已有心上人。”萧羽瞬间心如磐石。

瑾宣故作惊讶，明知故问：“莫非是那位花医师？一介孤女……陛下说殿下若是喜欢，可以带回去当个侍妾。”

萧羽忽然笑了。

他想起前日密报，父皇派萧崇去雪月城召回萧楚河，还要封他做永安王。萧楚河抗旨不归，父皇却连句重话都没有……

——一如既往的偏心。

“我就抗旨了，又如何？”萧羽指尖轻抚剑柄，眼中戾气翻涌，“回去告诉父皇，要杀要剐，本王等着。”

瑾宣脸色骤变。他没想到萧羽竟真要为个孤女抗旨！这怎么行？若赤王不争，自己岂不是要守陵终老？

屋檐阴影处，百里东君仰头灌了口酒。

萧羽的抗旨让他有些意外——这小子倒有几分血性。但想到他曾经活炼药人的恶行，想到他是萧若瑾的血脉……

酒壶"咔嚓"碎裂。

——还不是时候。

百里东君死死盯着女儿单薄的背影。他知道要带她走易如反掌，但……想要她心甘情愿跟他回家则要徐徐图之。

“再等等。”他喃喃自语，像在说服自己，“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

烛火摇曳，花楹默默收拾行李。

萧羽突然闯入，一把按住她的手：“你要走？”

“回青霖镇。”她声音很轻，“你不必为难。”

“我说过我非你不娶。”萧羽猛地将她拽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肩骨，“阿楹，你听好了——”

他捧起她的脸，一字一顿：“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好看。只有你看到我的艰难，懂我的苦楚，只有你……”喉结滚动，“选择了我。”

花楹睫毛轻颤，一滴泪滑落打湿他的指尖。

瑾宣的密信借着夜色飞出边城，信纸上的墨迹还未干透：“赤王抗旨拒婚，请陛下速决。”

城外雪坡上，百里东君仰面躺在积雪中。酒囊已空，他却仍保持着举杯的姿势，仿佛要与明月对饮。

月光照在他斑白的鬓角，映出眼角未干的泪痕。恍惚间，他看见玥瑶站在雪地里对他笑，看见爷爷和父母慈爱望着他，看见年少时与雷梦杀萧若风等师兄弟纵马天启城的场景，看见姑苏城外草庐前自刎的云哥……

酒囊"啪"地砸在雪地上。

“都死了……”他抬手遮住眼睛，“就剩我一个……”

次日清晨，瑾宣大监再次踏入赤王府。

“赤王殿下，”他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陛下已派钦差前往边境犒军，这是您回京的最好时机。”

萧羽擦拭着手中长剑，头也不抬：“本王说了，不接旨。”

瑾宣眯起眼睛：“殿下何必为了个女子耽误大事？只要回到天启，将来荣登大宝，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

“铮——”

剑锋倏然抵在瑾宣喉间，寒光映得他瞳孔骤缩。

“瑾宣公公。”萧羽眸中血色翻涌，嗓音低沉如刃，“别白费口舌。”

瑾宣呼吸微滞，却仍强撑着笑意，手指轻轻拨开剑刃：“倒是没想到，赤王殿下竟然也是个情种。”

他后退两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站在廊下的花楹，随后躬身行礼：“老奴告退。”

转身时，他眼底闪过一丝阴冷。

——既然赤王不识抬举，那就别怪他不念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