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崇5

书案上还摊着未临完的《灵飞经》，琴房里的焦尾琴也等着调音。而戌时之后，父亲会亲自查验她的花家枪三十六式。

真是无比精彩且繁忙的一天！

晚风送来隐约的更鼓声。花楹活动着微酸的脖颈，忽然瞥见窗外闪过一点灯火——母亲身边的崔嬷嬷正拉着她的侍女秋砚在紫藤架下说话。

她假装没看见，转身从多宝格取下一只锦盒，指尖在盒盖上徘徊片刻，最终只取出那本诗集。

“小姐，该用晚膳了。”春墨在门外轻唤。

花楹合上锦盒，铜锁"咔嗒"一声轻响。就像她每日准时合上的琴盖、收起的绣绷、归鞘的银枪，所有情绪都被妥帖地锁进名门闺秀的壳子里。

午后的阳光透过桃林枝叶，斑驳地洒在落满花瓣的草地上。花楹手持一杆枪，枪尖系着一条杏色绸带，在风中轻轻飘动。她微微屈膝，枪身斜指地面，目光专注地盯着对面的萧羽。

十一岁的萧羽手持一柄剑，剑锋未开，但剑势凌厉。他唇角微扬，眼中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傲气：“阿楹妹妹，待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

花楹轻哼一声，手腕一抖，枪尖挽出三朵银花：“七殿下，这话该我说才对。”

话音未落，萧羽已率先出手。他的剑法不似萧楚河的裂国剑那般大开大合，反而诡谲多变，剑锋斜挑，直取花楹右肩。花楹不慌不忙，枪身一横，以枪杆格挡，借力旋身，枪尖如灵蛇吐信，反刺萧羽手腕。

萧羽侧身避开，剑锋一转，竟在枪杆上擦出一串火星。两人身影交错，剑与银枪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惊起几片落花。

“七殿下这剑法，倒是比上个月精进了不少。”花楹轻笑，足尖一点，身形轻盈后撤，枪尖在地上一划，挑起一片花瓣，直袭萧羽面门。

萧羽挥剑斩落花瓣，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的枪法也不差，看来花将军没少教你。”

花楹不答，枪势忽变，由刚转柔，枪尖如游龙摆尾，虚虚实实，竟让萧羽一时难以判断她的真正攻势。萧羽眉头微皱，剑势稍滞，花楹抓住机会，枪尖一挑，直指他咽喉——却在最后一寸处骤然停住。

萧羽怔了怔，随即失笑：“我输了。”

花楹收枪，杏色绸带随风轻扬，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承让。”

萧羽摇头，将剑插回腰间，伸手拂去她发间的一片落花：“你这枪法，再过两年，怕是连六哥都未必能轻易胜你。”

花楹眨了眨眼，故作惊讶：“七殿下这是在夸我？”

萧羽轻哼一声：“少得意，下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花楹正要回嘴，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叶若依提着裙摆小跑过来，脸颊因急促的呼吸微微泛红。

她身后不远处，萧楚河慢悠悠地踱步而来，手中把玩着一片桃叶，神情慵懒。

“你们又在比试？”叶若衣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谁赢了？”

花楹还未开口，萧羽已抢先道：“自然是我让着她。”

花楹瞪他：“胡说！明明是我赢的！”

萧楚河走近，随手将桃叶弹向萧羽，被后者侧头避开。他唇角微扬，语气戏谑：“七弟，输给阿楹不丢人。”

萧羽挑眉：“六哥要不要也来试试？”

萧楚河懒洋洋地摆手：“今日没兴致。”他看向花楹，目光在她手中的银枪上停留一瞬，忽而笑道，“不过，若是阿楹想比，我倒是可以指点一二。”

花楹撇嘴：“谁要你指点？上次比试，你可是耍赖才赢的。”

萧楚河故作惊讶：“我何时耍赖？”

“你故意引我去看飞过的鸟，然后偷袭！”

萧楚河低笑：“兵不厌诈。”

叶若依掩唇轻笑，眼中满是崇拜：“六殿下果然厉害。”

花楹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若依，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叶若依眨了眨眼，无辜道：“谁赢我站谁。”

众人笑闹间，春风拂过桃林，卷起漫天飞花。萧崇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唇角含笑，似是在“看”着他们。

花楹第一个发现他，挥手喊道：“二殿下！”

萧崇微微颔首，缓步走近：“远远就听见你们的声音。”

萧楚河懒散地倚在桃树旁：“二哥来得正好，评评理，阿楹和七弟方才比试，到底谁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