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如梦5

通州城的茶楼里，说书人正讲到《平南王夜袭皇城》的段子，惊堂木一拍，满堂喝彩。

角落的雅座，沈楹衣——此刻化名“鄢楹”，正执盏品茶。她一身素锦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梅花簪，腕上青玉镯衬得肌肤如雪。

虽衣着简素，却掩不住通身清贵气度。

二楼栏杆处，一道目光无声落在她身上。

谢居安执扇而立，眉眼温润如画，唇角噙着浅笑，似一位翩翩公子。可那双幽深的眸，却如寒潭般不见底。

“公子，可要添茶？”小二殷勤问道。

谢居安轻摇折扇，目光仍锁在楼下那抹身影上：“那位姑娘，可是常客？”

小二顺着视线望去，笑道：“那位是鄢娘子，前几日才来通州，说是江南来的商客，瞧着气度，很是不凡。”

谢居安眸色微动。

她执盏的姿势，是宫中贵人才有的仪态。

腕间那枚青玉镯，看似朴素，实则价值不菲。

而那支白玉梅花簪……他甚是眼熟。

“有趣。”他轻喃一声，笑意更深。

寻常闺秀可养不出这一身气度，更不会在听到“平南王”三字时，指尖微不可察地收紧。

非常有趣。

他搁下茶盏，起身下楼，经过她桌旁时，袖中一枚玉佩“不慎”滑落。

“姑娘，可是你的玉佩？”他温声询问，嗓音清朗如玉磬。

沈楹衣抬眸，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面如清秋明月，眉目温润，好一个翩翩公子。

她目光扫过那枚羊脂玉佩，淡淡道：“不是我的。”

谢居安似有些歉意，拾起玉佩，却未立刻离开，反而温声道：“姑娘独自饮茶，可是在等人？”

沈楹衣指尖轻抚茶盏边缘，唇角微扬：“公子这般搭讪，未免唐突。”

谢居安低笑一声，非但不恼，反而从容在她对面坐下：“是在下冒昧了。只是见姑娘气度不凡，必是名门贵女，怎会独自来此？”

沈楹衣眸光微动。

这人绝非寻常书生。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一袭靛青长衫，玉冠束发，腰间一枚古朴铜钱作饰，乍看儒雅清贵，可那双眼……

温润之下，暗藏锋芒。

她淡声道：“鄢楹，江南商客。”

谢居安眸光微闪。

她在撒谎。

他笑意不减，径自落座：“鄢姑娘对平南王的故事感兴趣？”

她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忽而莞尔：“公子这般关注我，莫非是平南王的人？”

谢居安眸光一暗，旋即轻笑出声：“姑娘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介书生，怎会与叛党有关？”

“是吗？”沈楹衣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节奏微妙，似在传递某种信号。

谢居安耳尖微动，忽然察觉茶楼内几道目光隐晦地锁定自己。

——她竟有暗卫？

他眼底闪过一丝兴味，面上却依旧温润如玉：“姑娘若不信，不妨查查在下的底细。”

沈楹衣淡笑：“不必了。”

她起身，衣袖拂过桌面，一枚铜钱“当啷”落下——正是谢居安腰间同款的古币。

谢居安瞳孔微缩。

她何时取走的？

沈楹衣已翩然离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谢公子，下次试探，记得藏好你的贴身之物。”

谢居安望着她的背影，笑意渐冷。

她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有意思。

他摩挲着那枚铜钱，忽然低笑一声。

“鄢楹……我们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