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张正2

她突然睁眼，从一旁竹篓取出纸笔。

“能调养。”她边说边写下两张方子，“汤药早晚各一服，药浴三日一次。”

墨迹未干，少年已伸手接过。云知微注意到他指甲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这是寒毒入髓的征兆。她写的方子只能缓解症状，若他强行使用灵力，每一次都会像刀割经脉。

“姑娘看着比我年幼。”少年忽然抬头。

“及笄之年。”云知微将药篓放在矮几上。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那真是……天赋了得。”

这话她听过太多次。云知微唇角微扬：“医道不看年岁。”她取出青瓷瓶放在案上，“这是护心丹，疼痛难忍时含服。”

阳光透过竹帘，在少年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光斑。他忽然笑了：“哪怕治不好也没关系。”手指轻轻摩挲药瓶，“我会让你平安离开。”

云知微正在整理药材的手顿了顿。这些年求医的人，不是威逼就是利诱，第一次有人说“没关系”。

“我会尽力。”她听见自己说。

窗外忽然传来兵器碰撞声。少年笑容淡去，望向声源处的眼神像渴水的鱼。云知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墙上挂着一柄未出鞘的剑，剑穗已经褪色。

“张正。”少年突然说，“我的名字。”

湘妃竹沙沙作响，云知微看见阳光掠过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像蝴蝶停在雪地上。

“云知微。”她鬼使神差地回答。

张正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绽开刺目的红。云知微下意识扶住他肩膀，隔着单薄衣料感受到嶙峋的骨头。

“别动。”她并指点在他后心，灵力化作暖流涌入。张正身体猛地僵直，随后像冻僵的人遇见火源般不自觉靠过来。

灵力即将触到寒毒核心时，云知微突然收手。她想起师父的警告——巫医血脉的灵力特殊，过度治疗会暴露身份。

“今日先到这里。”她起身后退，撞翻了药篓。几株七叶灵芝滚出来，沾了尘土。

“明日……”张正开口又停住，沉吟片刻后艰难开口，“明日还来么？”

风吹动湘妃竹，沙沙声填满沉默。云知微看着阳光在他脸上游移，忽然想起青竹涧的晨雾也是这般捉摸不定。

“嗯。”她轻声应道，弯腰捡起最后一株灵芝，“我就住在隔壁院落。”

雨丝细密，如雾般笼罩着黑剑山庄。

云知微踏出张正的院落，青石小径湿漉漉的，她的裙角沾了水汽，药篓里的七叶灵芝也蒙了一层薄薄的水珠。

她拢了拢衣袖，正要随管家离开，余光却忽然瞥见一道身影——

廊檐下，一个少年抱剑而立。

他身形修长，一袭黑色短打，袖口利落地束着。他的眉眼与张正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肤色健康，唇色红润，眉宇间透着几分凌厉。

此刻，他正冷冷地望向这边，眼神如刀锋般锐利。

云知微脚步一顿。

双生子？

管家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侧身挡住她的目光，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小医仙，这边请。”

云知微收回目光，心中却已掀起波澜。

张正孱弱苍白，缠绵病榻，而这个少年却气血充盈，显然是习武之人。黑剑山庄以剑术闻名，若庄主有两个儿子，一个病弱，一个康健，那继承人之争……

她垂下眼睫，不再多看，跟着管家穿过回廊。

雨势渐大，打在青瓦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云知微忽然开口：“药方需按我说的熬制，火候差一分，药效便减三分。”

管家脚步微顿，侧耳倾听。

“忌生冷，忌辛辣，药浴时水温不可过热，否则会刺激经脉。”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尤其是，他若强行运功，寒毒反噬会更重。”

管家神色微动，终于不再像先前那般疏离，语气缓和许多：“小医仙有心了。”

他将她送到一处僻静小院，院内青竹掩映，檐下挂着几串风铃，在雨中发出清泠的声响。

“您暂且在此歇息，若有需要，随时吩咐。”管家躬身退下。

云知微站在廊下，望着雨幕中朦胧的山庄轮廓，心中思绪翻涌。

那个黑衣少年是谁？张正的兄弟？为何管家避而不谈？

而张正……真的只是体弱多病，还是另有隐情？

雨丝飘进廊下，沾湿她的衣袖。她轻轻摩挲着腕间的月牙手链，总觉得这黑剑山庄，藏着比她想象中更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