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辰17

谢楹挑眉，似笑非笑：“若我偏要呢？”

周生辰定定地看着她，眸色沉沉：“那我便再寻你七年。”

七年又七年，直到找到为止。

谢楹眼底的笑意微微凝滞，旋即又恢复如常。她懒洋洋地倚着栏杆，雪落在她肩头，衬得她眉眼如画。

“周生辰。”她忽然唤他，嗓音轻缓，“值得吗？你做那么多值得吗？”

她顿了顿，眸光流转：“他们并不信你，你有兵权有民心……他们不会相信你的忠诚。”

周生辰呼吸微滞。

——她在关心他。

他垂眸，雪落在他的睫毛上，模糊他的视线。

“誓言已立，无可更改。”他淡淡道。

谢楹轻笑一声，折扇轻点他的胸口：“迂腐。”

周生辰抬眸看她，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却归于平静。

“谢楹。”他嗓音低沉，“你为何此时回来？”

此时，先帝已崩，新帝年幼，太后戚氏掌权，朝堂风云诡谲。

——而她，偏偏选在这个时机现身，谢家有何打算？

谢楹唇角微勾，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自然是因为……谢家不可能沉寂下去。”

周生辰眸光一沉。

她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漫不经心地拂去肩头的雪：“与其担忧我，不如多想想你的退路吧！”

周生辰沉默。

他当然知道谢楹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谢楹忽然凑近他，呼吸几乎拂过他的耳畔：“周生辰，我救了你两次，希望你珍惜自己的命。”

她退后一步，笑意盈盈：“忠君？若是君蠢钝无能，你也要跟着送命吗？”

“慎言！”周生辰眸色一暗，手指无意识地攥紧。

雪越下越大，覆满庭院。

谢楹斜倚在栏杆边，指尖轻敲酒壶，抬眸看向对面的周生辰，两人各怀心思。

细雪簌簌而落，沾在他的眉睫、肩头，衬得他愈发清冷如玉。

“难得我们知己重逢，喝一杯？”她唇角微勾，嗓音懒散。

周生辰抬眼看她。

谢楹今日仍是一袭男装，墨发高束，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风流恣意，丝毫看不出女子之态。

他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好。”

——若因她是女子而拒绝，她定然不悦。

——而他，不想扫她的兴。

谢楹笑意更深，执壶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倾入瓷杯，香气清冽。

“青城大捷，恭喜。”她举杯，眸中映着细雪与灯火。

周生辰接过酒杯，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指，微凉。

“侥幸。”他低声道。

谢楹嗤笑：“你用兵如神，何来侥幸？”

周生辰不语，仰头饮尽。酒液入喉，辛辣回甘，像极了她这个人——看似散漫，实则锋芒暗藏。

三巡过后，谢楹单手支颐，眸光潋滟：“听说你收了漼氏女为徒？”

周生辰指尖微顿：“……权宜之计。”

“终身不娶，不留子嗣？”她挑眉，“周生辰，你可真狠。”

他抬眸看她，眼底情绪难辨：“你希望我娶妻？”

谢楹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与我何干？”

——她没打算和他谈感情。

——也不会嫁给他。

周生辰沉默，又饮一杯。

谢楹看着他，忽然道：“先帝崩了，你难过吗？”

他指尖一颤，酒液洒出几滴。

“谢楹。”他嗓音微沉。

“好奇而已。”她耸肩，“毕竟他待你……听说很好。”

周生辰闭了闭眼。

“都过去了。”他低声道。

谢楹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倾身向前，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周生辰，你总是这样。”

“哪样？”

“把什么都扛在自己肩上。”她轻笑，“蠢死了。”

周生辰怔住。

她的指尖温热，带着淡淡的酒香，像是一把火，烧得他心口发烫。

她离得太近了，近到他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的细雪。

他喉结滚动，猛地仰头又灌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