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剑门16

客云来茶楼，二楼雅间。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洒落，茶香袅袅，苏楹楹捧着青瓷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目光扫过窗外熙攘的街市。

“我以为你只喜欢去醉仙楼那种地方喝酒。”她状似随意地说道，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轻扣桌面。

顾剑门唇角微扬，执壶的手顿了顿，慢条斯理地替她斟满茶：“你吃醋了？”

“才不会！”苏楹楹指尖一颤，她强作镇定地放下茶盏，“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顾剑门微微倾身，他的气息混着茶香扑面而来，眼底笑意渐深。

他指尖轻轻点在她方才碰过的杯沿，“是这种共饮一杯的关系？”手指又滑到她发间的海棠簪，“还是这种赠簪绾发的关系？”

苏楹楹呼吸微滞，下意识去摸发簪，却被他擒住手腕。温热的掌心贴着她脉搏跳动处，惊得她差点打翻茶壶。

顾剑门低笑，眼底映着晨光碎金，认真说道：“我们本来就是恋人关系，严格来说——”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会是我的夫人。”

“谁答应做你夫人了？”苏楹楹羞恼，抓起一块糕点就往他嘴里塞，试图堵住他那些让人心跳加速的话。

顾剑门不躲不闪，任由她将糕点塞进自己嘴里，唇瓣却故意擦过她的指尖，惹得她猛地缩回手，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苏楹楹猛地抽手，绯色衣袖带落一块杏仁酥。她慌慌张张去捡，发间海棠簪却突然滑落——

顾剑门接住发簪的动作快如闪电，指尖擦过她耳垂时带起一阵战栗：“那日你说，要等我亲自给你戴。”他声音忽然低下来，带着蛊惑般的温柔，“现在，可以么？”

晨光里，他执簪的手稳如执剑，眉眼虔诚得不像话。苏楹楹屏住呼吸，看着他缓缓靠近，簪尖擦过鬓发时带起细微的酥麻。

“好看！”他慢条斯理地咽下糕点，笑得促狭，“都怪夫人实在可爱！”

“顾剑门！”苏楹楹气急败坏，甜美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恼意，“你再胡说八道，我就——”

“就怎样？”他挑眉，眼底满是戏谑，“再扎我一次？”

苏楹楹瞪他，却见他忽然收敛了笑意，伸手轻轻拂过她发间的海棠簪，嗓音低沉温柔：“苏楹楹，我是认真的。”

晨光里，他眉眼间的桀骜褪去，只剩下纯粹的认真，看得她心头微颤。

她别过脸，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小声嘟囔：“……谁要信你，莫名其妙。”

顾剑门低笑，也不逼她，只是将一块蜜饯海棠糕推到她面前：“尝尝，新做的。”

苏楹楹犹豫了一下，还是捏起一块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忍不住微微眯起眼。

顾剑门看着她，眼底温柔更甚。

窗外人声喧闹，茶香氤氲，这一刻，仿佛连时光都变得缓慢而温柔。

蛛巢的月光比别处更冷些。

苏楹楹站在厅堂中，低垂眼眸，发间海棠簪的流苏垂在耳畔，随呼吸轻轻摇晃。她面前的黑檀案几上，一盏冰裂纹茶盏正袅袅升起雾气，映得主座那人面容愈发威严。

“倒是个有福气的。”慕名策的声音像钝刀刮过铁器。

苏楹楹指尖一颤，甜美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她偷眼看向兄长，苏昌河依旧懒散地转着匕首，只是指节微微发白。

苏烬灰摩挲着翡翠扳指，忽然附和：“的确有福气。”

一室寂静。好一会儿，苏楹楹终于忍不住抬头，正撞上大家长灰白色的瞳孔——那里头映着的不是她，倒像透过她在看什么更深远的东西。

“回去准备准备。”慕名策屈指敲了敲扶手，玄铁指套与阴沉木相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过些日子，嫁入西南道顾家。”

嫁入？

苏楹楹非常惊讶，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吓人。余光里，苏昌河同样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