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3 跳高.
//喜美：盛夏半颗歆
—白瓷碎片般的栀子雾湿了香气—
1.
十一月的阳光，透过香樟树的缝隙，在塑胶跑道上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里浮动着甜腻的桂花香。
校运会在慢华气急败坏的叫声中拉开帷幕，所有人都被顾喜空的那番话点燃了心中那股好胜之心以及那股不服输的劲。
当然，这同样让高二一班成为了众矢之的。
按照体育部的人来说就是：笑话，学习比不过你们，难道体育还比不过吗？
你们一班要是能赢，我们体育部的人都把头摘下来踢！但要是你们一班赢不了——就得承认自己是菜逼！
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这个赌约自然也没有不应的道理。
一班全体同学只能硬着头皮上，其实心里早就都把顾喜空骂了个千八百遍。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顾喜空，在接受了一遍慢华“语重心长”的教诲之后还能面不改色，足以让人感慨他的厚脸皮。
他刚从更衣室换下西装重新套上校服再走出来时，秦沸熠就笑嘻嘻实际咬牙切齿的询问他刚刚在主席台上是怎么想才说出那番话的时候。
顾喜空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然后一脸平静轻飘飘的说。
顾喜空：“超常发挥。”
去你妈的超常发挥——
秦沸熠以及一众一班学生都紧了紧拳头。
一班的大本营在一颗桂花树下，他们在下面摆放了几张桌椅和凳子，离操场不远却晒不到太阳而且还香气扑鼻——这是秦沸熠好不容易才抢到的位置。
顾喜空：“好了，眼神都收一收。”
顾喜空拿起运动会日程安排表随意翻了翻，他眯了眯眼。
顾喜空：“等会100m预赛——林懒成呢？”
秦沸熠：“哝。”
秦沸熠往后指了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林懒成正在补觉，顾喜空有点无奈。
顾喜空：“他最近练的怎么样了？”
秦沸熠一脸“我有办法”的表情。
秦沸熠：“等会就看我的，至少能拿个前三。”
顾喜空长眉微挑刚想说什么，结果就听到广播传来声音：“请高二年段参加男子100m的同学马上到跑道集中，通知再播送一遍……”
第一个比赛项目开始了。
秦沸熠听到声音就立马扯着林懒成的后领把他提了起来，边拽着他走边试图摇醒他。
其他人也各司其职，有的人练习自己的比赛项目，有的人撰写广播稿，有的人也去比赛了。
——可以说一班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毕竟谁也不想承认自己就是菜逼。
这也多亏了放狠话却不予售后的某人。
而某人正悠悠然的靠在墙上看赛程，然后他就用余光瞄到林美歆正蹲在树底下数学校发的葡萄糖和矿泉水。
——余暖在广播部有事要处理，所以临走前拜托她帮忙整理一下比赛物资。
顾喜空走过去朝林美歆伸出手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朝她勾了勾。
林美歆则头也不抬。
林美歆：“滚。”
顾喜空：“啧，你今天吃枪药了，火气那么大。”
林美歆这才抬眼凉薄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勾了勾嘴角，语气嘲讽带着几分忍无可忍。
林美歆：“哪里有你强，死装哥。”
她的火气看起来确实比之前还要大，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个挤出来似的。
林美歆：“我刚刚去拿矿泉水的时候你知道周围人看到我都是怎么说的吗？”
顾喜空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上扬，似乎终于提起了点兴趣似的，眼里闪着稀碎的星光，他拖着尾音。
顾喜空：“怎么说？”
林美歆：“他们说——”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赶来的同学打断。
同学A：“喜哥，跳高马上就要开始检录了，你记得等会过去啊！”
同学说着递给了顾喜空一张号码牌，然后又匆匆忙忙的去找下一个人。
他看了看号码牌：2101，然后拿着号码牌烫手一样的扇着风。林美歆看他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
虽然这家伙有些时候是真的靠谱，但是大部分还是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好像刚刚在主席台上放狠话拉仇恨的不是他。
她努力平复一下情绪，然后压着声音提醒道。
林美歆：“跳高马上要检录了。”
谁知顾喜空好像就等她这句话，他转过身把号码牌递给林美歆，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一脸理直气壮的说。
顾喜空：“帮我别上。”
林美歆：“？”
林美歆难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拒绝。
林美歆：“不要。”
顾喜空像是早就意料到了她这种态度，也不恼，而是慢慢悠悠的继续翻过去靠在树干上，丝毫没有要起身去检录的意思。
林美歆看他这副老赖模样紧了紧拳头。
而这时广播也适时发出相应的广播：“请高二年段参加男子跳高的同学马上到田赛区集中，通知再播送一遍……”
林美歆：“你要去检录了！”
林美歆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顾喜空给她的回复就是抬手扬了扬手里的号码牌，并没有说话，可是她就是知道他的意思。
林美歆觉得像顾喜空这种祸害遗千年的东西还是尽早砍了才好，要不然让这个人呼吸新鲜空气都是对大自然的损伤。
周围已经有好奇和暧昧的目光投过来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低声道。
林美歆：“你自己没有手吗？”
顾喜空：“有啊，”
顾喜空理直气壮地摊摊手，嘴角噙着笑。
顾喜空：“但看不见后面，别歪了影响我发挥怎么办？”
神经病。
林美歆从顾喜空手上接过号码牌。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乖巧地低下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难得地温顺，柔软的银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林美歆抿着唇，拿起别针，迟迟不下手。
运动场上人声鼎沸，阳光炽热，可她觉得所有的嘈杂和热度都汇聚在了指尖。
顾喜空：“快点啊，林同学。”
前面的人拖着调子催促，宽阔的肩背舒展着，语调却藏不住一丝戏谑，连带着肩膀似乎都极轻微地颤了两下。
顾喜空：“等着上场呢。”
指尖隔着薄薄的棉质校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肩胛骨的轮廓和少年的体温。
她的动作略显生硬，捏着别针的力道有些重，布料被扯得微微变形。
顾喜空似乎毫无察觉，依旧稳稳地站着。
挂好号码牌，她立刻后退一步，声音硬邦邦的。
林美歆：“好了。”
几乎就在林美歆话音落下的瞬间，顾喜转过身，猝不及防，她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那笑意又深又亮。
顾喜空：“真乖啊。”
顾喜空声音带着几分戏谑，目光却并未从林美歆脸上移开，反而缓缓抬起手，朝她的发顶伸来。
林美歆下意识地想躲。
林美歆：“你……”
顾喜空：“别动。”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魔力。凝眸看着她，目光专注得让林美歆忘了呼吸。
修长的手指轻柔地穿过她额前的碎发，停在她的发梢。指腹在她发丝间短暂停留，带来一阵极细微的触感——动作轻得像怕惊扰秋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林美歆僵在原地，看着他缓缓收回手，指尖赫然捻着一粒金灿灿的桂花。
顾喜空：“头发上，”
他声音低沉带着磁性，将那片小小的桂花展示在她眼前。
顾喜空：“沾了这个。”
微风吹过，带来更浓郁的桂花香，几乎要将人溺毙。
顾喜空低头看了看指尖的桂花，又抬眼看向林美歆，嘴角的弧度更深。
然后，他轻轻一吹，那粒金色便飘飘悠悠的融入了漫天甜香的空气里。
结果就只见——
林美歆想也没想就抬起脚狠狠踹在了他小腿上！用的是鞋侧，带着十足的力道。
顾喜空：“嘶——”
顾喜空猝不及防，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的笑意僵住。
林美歆：“神经病！”
她狠狠瞪他一眼，那双漂亮的眼睛亮得灼人。林美歆转身就想走。
可手腕却被人从后面轻轻拉住。
顾喜空的掌心很烫，牢牢圈住她纤细的腕骨，力道不重，却让她一时挣脱不开。
顾喜空：“喂，”
他懒洋洋地拖长了调子，像羽毛挠过心尖。
顾喜空：“帮你摘了桂花，不说声谢谢就算了，还踹人？有没有天理了？”
林美歆：“呵……”
林美歆冷笑一声，气急败坏的又要踹。顾喜空赶紧松开她的手侧身一躲。
顾喜空：“好了，不逗你了。”
广播又发出声音催促。
顾喜空这才冲她昂了昂下巴，大爷一样晃悠悠的去检录了。
林美歆对着他的背影竖了个中指，而他好像也有所感应的没回头手却向后也朝她比了个中指。
在他走的没几分钟后，秦沸熠就背着林懒成跑回到了大本营。明明只是跑了100m，他却像被吸了魂一样，秦沸熠则一脸焦急的说。
秦沸熠：“水！给他水！”
林美歆连忙递给林懒成一瓶添了葡萄糖的矿泉水。
林懒成接过水瓶后开始大口喝水。而秦沸熠在一旁对他一边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一边一通数落。
林美歆听了嘴角微微抽搐。
原来秦沸熠在终点线抱了一大堆零食等着林懒成，而林懒成看着终点正在等着自己的零食就两眼放光。
果然，他也不负众望取得了男子组100m第二名的好成绩。
结果他在吃零食的时候吃的太快所以卡住了——不是跑步跑的。
林美歆也是第一次遇见那么奇葩的人，等林懒成缓过来后，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沸熠这才想起来些什么四处张望。
秦沸熠：“喜哥呢？”
林美歆：“他去跳高检录了。”
林美歆回答道。
秦沸熠：“那正好！”
秦沸熠拽着林懒成就准备去田赛区，他还不忘招呼林美歆一起去。
秦沸熠：“小美你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也一起来啊，咱们一起去给喜哥加油。”
谁要给他加油啊？！
林美歆就算只是想也觉得毛骨悚然匪夷所思，但是她又想到跳高跳不过去可是非常丢脸的。
秉持着这个想法，林美歆捏着手机跟了上去。跳高场地的周围已经有很多人在蹲着了，但是摄像头的主角大部分都是顾喜空。
他们三个找了个空地坐下，这里已经有很多个一班的了都在为他加油。
秦沸熠把双手放在嘴侧环成一个大喇叭状也给顾喜空拼命的加油。
林懒成就算刚刚噎住了也还是在吃，林美歆则举好了手机准备记录他丢脸的瞬间。
秦沸熠：“喜哥加油！”
林懒成：“咔哧咔哧……”
顾喜空头也不转的对着他们的方向比了个拇指 。成功又收获了一批女生的吸气声。
林美歆咬牙暗恨死装哥。
阳光为跳高场地镀上了一层金边，横杆架在那里。所有一班同学心里都在让他给点力。至少死也要死的好看点。
秦沸熠：“喜哥这次拿个第二就差不多了。”
林美歆：“为什么是第二？”
林懒成嘴里嚼着薯片，含糊不清的帮秦沸熠答话。
林懒成：“因为有体育部的那个傻大个。”
林美歆抬眸嘴角抽了抽，就看见了他口中的那个“傻大个”。
“傻大个”正在准备热身活动，不用细看就肉眼可见他浑身的肌肉和晒成小麦色的肌肤。
林美歆勾了勾唇，手里的手机点开了拍照页面，正对着顾喜空的那张俊脸。
这还不怕你出丑？她在心里暗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