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劫(三十一)

是了,这人必定是言哥哥,唯有他才总是对自己不假辞色,冷淡得要命。

苏念甫一认出沈言来,便自顾痴痴笑个不停,后来干脆将脑门往前一磕,“咚”地一声撞到他胸口上,猫儿一般亲昵地蹭起来,早将昨日才答应过不再亲近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顾允之只觉浓郁的酒香裹着少女的清甜迎面扑来,随即软成春泥样的娇躯便紧跟着贴了过来,灼烫的小脸更在他胸前磨蹭不休。

他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分明滴酒未沾,竟也觉得醉醺醺脑袋晕得厉害,护在苏念身后的双手想要扶住却不敢触碰。

苏念笑着笑着就流了泪,一想到此后余生再也见不到沈言她便心痛如绞,从默默垂泪到呜咽难忍,最后竟至浑身颤抖着嚎啕大哭起来。

顾允之前襟很快便洇湿了好大一块,他手足无措瞧着身前的人,想劝却不知从何说起,自己根本连她为何痛哭都不知晓。

他双眸带着浓浓的疼惜,犹豫了片刻,终是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髻,无声安抚着。

顾允之从不是纵情之人,他一早知道与朝阳公主定了婚约,一颗心便全腾给了苏念。

二人见面的次数虽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在年节庆典上的遥遥一望,但在他心里,早便将苏念当成了自己的娘子,这会儿见她哭得伤心,自不免跟着心疼。

苏念哭了好一会才渐渐停了下来,她揪着眼前之人的衣襟,可怜巴巴道:“你这就要走了,也不知送一件临别赠礼吗?我留着也算是个念想。”

顾允之闻言一怔,当即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挂到苏念脖子上。

他并未道明这是阿娘留给自己的遗物,只静静瞧着苏念小心翼翼将玉佩收进衣领中,心下默默言道:不论你是否戏言,我的心意皆无半分作假。

苏念收好了玉佩,复靠向面前这个宽阔的胸膛上,这回竟连双眼也闭了起来。

顾允之见她实在是醉迷糊了,未及等小二送来醒酒汤,便扶着怀里的人向外走去,待二人出了醉十酿大门,见一辆马车已于路边停好。

掌柜殷勤上前,“贵客可是要走了?小人已将车内拾掇停当,保管贵客坐得舒服。”

顾允之拧起的眉一下子舒展开来,他方才还忧心此间已晚难以雇到马车,总不成扶着苏念走回宫吧,那只怕等到雄鸡报晓也未见得能回去了。

他轻手轻脚将苏念扶上马车安顿好,自己临上车之际却顿住了身形,心想有些话还是该交代两句,毕竟事关公主清誉,马虎不得。

“方才顶层雅间未招待过贵客,掌柜该知道有些事需烂在肚子里。”

掌柜忙不迭点头,他能将醉十酿经营至如今的规模,自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当即弓着腰应声道:“公子放心,小人晓得轻重。”

顾允之冲掌柜颔了颔首,这才隐进车帘内,嘱咐车夫出发。

马车一路行至宫墙外,宫门自是早已落了闩,唯两个值夜的守卫正有一搭没一搭扯着闲,二人见一男子扶着朝阳公主自马车上下来,一下子敛了懒散,急走两步,恭恭敬敬候在车边。

“今日乞巧,公主玩性大了些,一时忘了时辰,二位可否行个方便。”

顾允之微笑着解释了一句,因着怀中揽了苏念不便抱拳施礼,只得垂了垂脖颈示意。

俩侍卫常在此处当差,也曾见过顾允之几面,自是知道这位玉章公子非但是相府嫡子,更与朝阳公主有一纸婚约,不论哪一重身份,他们都开罪不起。

二人连忙还礼,暗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闭紧了嘴,一句不多问,当即开宫门放行,甚至还殷切地递上了一盏宫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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