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雨过将晴2

　　江晚风看看自己的赤脚，又看看清渊不容置疑的表情，只好跑回房间穿鞋子。

　　她默默跟在清渊身后，看着对方那闲庭信步的模样，自己心里急的不行。也不知是对方性情本来就是这般沉着自在，还是故意为难自己。

　　江晚风终于忍不住：“清渊大师，我们可否走快些，我实在是担心阿弟。”

　　“你不如你家母性子沉稳。”清渊说着未改变自己的步伐：“雅君当行步稳健。”

　　江晚风并未反驳，她本来就没有阿娘那般沉稳雅致，那又如何？她又不在乎。她现在只想知道阿弟怎么样了？

　　“结果既定，早点知道和晚点知道又有何区别呢，又不会因此发生任何改变。”

　　“清渊大师此话何意？”

　　清渊没回答，只是立在一个石门之前，轻施口诀将石门打开。江晚风充满疑惑的跟着清渊走进去，一进去顿时被里面的寒气刺激的打了个哆嗦。

　　越往里走里面的寒气越大，而清渊似毫无感觉，仍一副儒雅模样负手而立。

　　江晚风疑惑：阿弟不是得了风寒吗？怎会被安排在如此寒冷之地？

　　“到了。”

　　充满疑惑的江晚风匆忙从清渊身后走出来，看向前方，脚步登时顿住了......

　　她清晰地感觉到先是大脑处的血液渐渐凝结，一片空白，而后身体里气血上涌快要攻及那停跳的心脏，随后头晕目眩……

　　江晚风用力掐着自己手心，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上前，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不行，现在不能倒下！

　　洁白无瑕的冰塌上阿弟就像睡着了般安详，江晚风小心翼翼抚摸上阿弟那张比冰塌还要苍白的脸庞……冰冷至极。

　　阿弟已没了气息。

　　江晚风抱着自家阿弟，眼泪止不住得掉，双腿一软跪在了冰塌旁：“他......他不是只得了风寒吗？怎会.....怎会.....”

　　“你家阿弟患有肺疾你可知？”

　　江晚风点了点头。

　　“那你就应该知道患肺疾的人不可感染风寒，若不幸感染风寒就要及时就医，若久病无医，无异于将残之人自食砒霜.....何况还跟着你颠沛这些时日。”

　　江晚风不愿相信，跪下求清渊：“您不是大师吗？您一定有办法的，求求您救救阿弟，阿娘给那块玉珏是让您救我们两个的，您只救下我不算遵守约定，求求您！晚风求您了！”

　　“人死不能复生。我也只是功法高些，断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你起来吧。”

　　清渊生性理智，又历经沧桑，所以对生老病死看的很开，很是能接受人生的变幻莫测。即使看着跪在地上向自己用力磕头的少女，清渊语气也未改往日平静，甚至还多了些冷淡。

　　“世情梦幻，复作如斯观；自叹人生，分合常相伴。人终有一死，不要过于缅怀。”

　　江晚风听此趴在地上不禁大哭起来。原来这世间真的不存在完全的感同身受呀，即使是家母的师父又如何？若无心，这逝去的生命也可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清渊见江晚风一直哭不停，忍不住再次开口：“当初你一直昏睡不醒，为不让你遗憾才把你阿弟存放此处，现如今你已见过最后一眼，还是尽快让他入土为安吧。”

　　江晚风不禁抬头盯着清渊的眼睛看：“是不是大师等级的人物都是这般漠视他人生命？”

　　清渊没想到江晚风突然开口说这么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但江晚风也没想他回答，她看着清渊那晦暗不明的表情，不禁轻笑一声：“我突然就理解家母为何放弃师门传承，选择做一个相夫教子的普通妇人了。”

　　江晚风说完不等清渊做反应，便起身转向阿弟，一丝不苟地整理好阿弟的衣装和束发，而后抱着阿弟的尸身，面无表情的走出石门。

　　清渊看着那个单薄又倔强的背影，一直坚若磐石了十七年的心脏此刻好像被铁锤重敲一下：果然是你的女儿，这秉性与你如出一辙。

　　江晚风在婢女云禾的帮助下，不多时就将自家阿弟安葬完好。

　　清渊不知是否是因为被江晚风刚才的言论打动，竟亲自削刻了两块石碑。

　　江晚风在“家母柳苍叶”和“家弟江晚星”两块石碑面前站立片刻，随后又拿起刻刀，走向另一快石头，一笔一划镌刻起来，不消一会，已是满手血口。

　　清渊看着她那笨拙的手法和专注模样，心下诧异：竟如此命苦嘛，一时失去三位亲人？

　　“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

　　“我总得学。”

　　“学这做甚？”

　　江晚风未答。

　　清渊也不急，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

　　待江晚风将刻好的石碑立于家母石碑之后时，双手已布满伤口，鲜血直流.......而江晚风似无感觉，只是看着面前的三个墓碑。

　　“李汉之？当初跟你家母一同离开的随从？”

　　“后来是我们的管家”

　　“那他还需要……”

　　“现在是我们的亲人”

　　清渊看着江晚风那双布满血口的双手，无声地叹口气，他已经将近二十年未踏入江湖，而且这二十年闭关时日居多。所以，清渊已不太理解江湖人口中的“亲人”是什么意义，更不理解用钱买来的随从为何会成为亲人？

　　只觉这小女郎还是年纪太小，未经世事，过于矫情，这点和她母亲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