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Pubmed转sci-Hub，endnote转中国知网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论文也从最开始的三千多字写到了两万多字。

全国解封那周，她不出意外的感染了。晚上洗完澡发现纯棉睡衣扎皮肤她就知道坏了。当天晚上烧到了39.5，迷迷糊糊中梦到周科。梦中周科在给医院陪别人看病，看到她后转身离开。她的躯壳极其沉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再次醒来时还是半夜，发现室友们似乎也睡得不踏实。躺在窄窄的床上，感受着床铺因为上铺翻身带来的晃动。想看看几点，在枕边摸不到手机，身上细微的疼痛让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找手机，侧头躺着。人虚弱的时候不仅病毒会趁虚而入，回忆也是。以前和周科在一起的糖混着玻璃渣开始攻击她。

周科是孟学长的同学，她那会研一，跟着延毕了的师兄做横向，延毕的压力也到了她的身上。课题最艰难的时候她头发大把大把掉，闺蜜开玩笑说“找个男人治治”。一边冲闺蜜翻白眼，一边觉得害羞。结果这时候恰好孟学长来A城出差，那天接风宴是周科组织的。后来学长告诉她周科对她一见钟情，问问有没有希望。这时她发现不太想得起周科的样貌。私心是想拒绝的，却鬼使神差想起闺蜜的打趣，接受了周科的好友申请。

第一次约会时，她从研究所刚回来，急匆匆洗了澡换了件花衬衣就下去了。下楼发现有人捧着花在校门口，男人冲她挥手。她快走几步，走进了看见周科的小眼睛笑得都快看不见了，“牙真白啊！”，姜同学暗道。周科细心拉开车门请她坐上了副驾，捧着花坐在宝马的副驾时有种不同的感觉升起。“原来校门口这段路这么漂亮。”以前走路时嫌热，永远低头快走，好像都没有欣赏过这条林荫大道。

周科的话打断了她的走神。

周科：冷吗

生姜同学：可以的可以的，谢谢

周科：等会咱们去吃日料，完事去哪玩你定

生姜同学：谢谢！谢谢！好想没有特别想玩的，吃饭再想吧

周科：我听学长喊你姜仔，我也可以这样称呼吗？

生姜同学：可以的，怎么称呼你呢

周科：周科，阿科，大周都可以

周科的自来熟让相亲的尴尬气氛减低了很多。周科开着车，时不时扭头看看她。他一直笑着，姜同学甚至一直都看不清他的瞳色。姜同学视线转向左侧时，正好两人对视。没来由的一阵心跳加快，嘴上确实一点也不饶人。

生姜同学：看我干嘛，看路

周科：你好看

生姜同学：嘻嘻，谢谢！

她当然知道她好看，无论遇到多不开心的事情，只要看到自己的脸气能消九成，自恋是和美貌一样突出的特点。这份美貌带来的不只是同龄人的爱慕，还有来自不同人的恶意。“女孩子上中学就不行了。”“女孩子文理分科就不行了。”“这么漂亮肯定读不成书。”的言论对她造不成伤害了。闯过一关又一关，她也坦然接受了自己虽然不是惊为天人，但也是鹤立鸡群的美貌。

吃饭时气氛逐渐热络，周科比她大两岁，本科毕业后早早工作。姜同学迷信一般认为有工作经历的人的见解会对自己有指导价值。她也不再伪装自己，毫无顾忌地和一个刚见面的男人诉说自己的糟心事。

周科：我不太了解你的工作，但是天下事总归是一理

周科：可以试试用用“人机料法环”理论来进行工作安排

周科：在人事上，搞清楚利益关系就行。简单来说，谁发工资对谁负责

这些简洁的话让姜同学茅塞顿开。吃完饭路过一家游戏馆，看到新出了“解压馆”项目，在她想看清有什么内容时，周科已经买好了门票。

周科：说好了要让你尽兴

生姜同学：这么客气，你不会回去了说我打拳吧

周科：傻孩子，怎么会

周科想揉姜同学头的手一顿，冲她歪头一笑。“奇怪，小眼睛也能这么可爱吗？”太久没有和人有过肢体接触，仅仅是靠近她又缩回的手，就让她身上一热。快步走进去掩盖她的心虚。在解压馆，他们一起砸了十几个键盘，两箱酒瓶，周科甚至亲自陪她打拳。打到最后姜同学发现自己在哭，在最后脱力时候，周科走进，抱了她。隔着薄薄的布料，周科的心跳传来让她格外安心。没有挣扎，就这样安安静静任由周科抱着。

周科：我可以亲你吗

周科没等到回答，先是姜同学的吻贴了过来。

……

此刻躺在宿舍的姜同学觉得鼻子酸酸的难受，“为什么初见那么美好，最后他会嫌弃我的花衬衫丑呢？”，爱给了他伤害自己的权利。“可是，我现在好想被抱一抱啊，如果周科在我身边，他会给我倒好水的。”

艰难起身，趁着窗外的月光，姜同学接了杯水。温水如同刀片划过她的嗓子。“小刀剌嗓子，来了。”

疾病放大了痛苦，也助长了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