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京腔

从对接选手到安排行程,我要替小青龙和辉子联系好音乐总监,歌曲旋律和词完成后还要预约录音室,更不要说寸步不离地陪着他们彩排。就算我没有刻意去躲着Tizzy T,一堆又一堆的工作也挤占了我的时间和活动空间,因此我们大概已经快三天没见到。我忙起来焦头烂额团团转,根本没时间再去想和他的那个不明所以的晚上以及那个暧昧的吻。

长时间的几个大夜熬下来让我脑袋发昏,一开始的几天我还有精力和刘洲哥、Mai哥等人探讨学习编曲相关的知识,后来就彻彻底底地累瘫了,在辉子他们练歌时充当一个陷在沙发里补眠的吉祥物角色。辉子带着他那股纯正的北京腔招摇过市,每天这儿啊那儿啊,您啊咱啊的。我每次听都觉得有种魔性的洗脑味又很好笑,脑子里就开始循环他说的话,这儿啊那儿啊、您啊咱啊的。为了不被洗脑我开始尝试和他减少语言沟通,或者直接躲避他的视线。终于有一天从录音室出来后他沉着一张脸问我能不能给他几分钟交流一下,我吓了一跳,老北京爷们儿应该不打女人吧?我思索半天到底哪里惹到他了或者做的不到位,战战兢兢地领他到了备采间。正准备拿出工作笔记记下来他的问题以供后续沟通,魔性的北京味儿方才响了起来。

“您为啥老不跟我说话呢,有啥事经常是小青龙转告我,我想知道是因为有什么不方便的原因吗?”

我看他一眼,没想到大费周章把我叫了出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事情。他双手垂在衣角边,食指缴弄着裤缝,还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我忽然起了逗他的意思,很显然老实孩子把我为了避免失态和被洗脑的回避当成了某种暗箱操作。

“对啊,你想想吧,节目组本来都让我瞒着你的。”

“你们……是把晋级名额定了吗?”

给了他这个凭空捏造的节目组内部消息后他反而显得有点愠色,原本松垂的双手也握成了拳紧紧贴在身上。语调还是挺讲究,声音却沉下去几分,显然处在某种期待与紧张、害怕与侥幸的心情拉扯中,被推向愤怒爆发的边缘,越来越近。

“你猜猜你和小青龙谁被内定了啊?嗯?”

他不说话,我眨着眼睛试图藏起来太过明显的狡黠和不怀好意。他先是斩钉截铁地说实力我觉得我当然还是比他强一点的,然后又进入沉默,大拇指环住食指的指节轻轻地揉搓,一来一回仿佛在计时,沉思的时长。

“你们能不能别做内定这种恶心的事情,如果这样我可以退出,反正这也不是我追求的公平的比赛。”

我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这人看着花臂不好惹的样子,但认真起来还挺有意思的,也是个有态度的Real Rapper。我跟他说我觉得您这个北京话也太洗人家脑了,为了减少被这种熟悉的口音传染所以我才选择减少说话的量来避免被带跑。他似信非信,但身体信号放松了下去,拿腔拿调地说您这定力也太不够了,想笑就笑吧他不介意,紧接着便朝我输出起各类琐碎的、零散的、系统的、冷门的北京话。

我心说这种类还真多,随口跟他扯皮了几句,被逗得笑容越发扩大。后来我问他要学北京话,他会嫌弃我学的一点也不像,我却偏要就着这个机会在他耳朵边给他不计其烦得学100遍,最后连我自己也反应过来难听拗口得要命,我们又把头凑到一起,笑到不能自己。南方方言和北方方言很多地方都不像,辉子说我讲话音调总共用了七拐八拐个弯,挺符合南方姑娘吴侬软语的说法。我倒觉得他讲话才是拿腔拿调,怪生硬的。我俩拿方言做货币彼此兑换,我学北京话,他学上海话,这样出去以后还能显得自己比较自如。他说我没出息,就这么点追求,我乐呵呵地说不急,我无非就是个小场记。

但是辉子没预料对,1v1小青龙赢了,被淘汰的是辉子。我特地发微信跟他解释我们没定黑幕,他倒传过来一段笑呵呵的语音,说我知道呀,我自己输了就是输了。不过以后没人教您学北京话了知道吗您,有空只能常给我打电话了。

我们建立的临时的语言学习搭子关系短暂结束了,我后来开始怀念那个时候天天被嫌弃的北京话,觉得讲一句就有吴肇辉熟悉的味道。当然也不只是话,还有讲话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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