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大战
我甚至已经分不清楚这是第几次黑三对我说让我去相信我二叔。
这个人对我二叔的信任，已经到了一个极限，到了一个让我自己都不得不去佩服的境地。
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会告诉我，相信他。
哪怕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明明我们对二叔都已经没有了那种强大的自信。
特别是胖子忽然的背叛，让我都觉得，这个变数可能会给二叔带来被动的时候，黑三还是那么一句话：“相信他这一次行不行？”
幸亏黑三是个男人，也可惜了黑三是个男人。
假如他是个女人的话，我情愿冒着被二叔打一顿的风险，也要去保这一个媒。
一个人一生，可以遇到一个像黑三这样的朋友知己恋人，夫复何求？
“行，相信他。”
我抹了一把脸，不用黑三去拉，就开始主动的撤退。
相信一次今日要以一己之力憾昆仑的林八千。
我们疯了一样的逃窜。
这个山体下的结构，一处出现了崩塌，那处处都是崩塌，这像是一个连锁反应一样的。
在逃窜的过程中，不可能没有死伤，我甚至看到很多战士都被落下来的石块给砸中。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会回头看一眼二叔。
那个以一个八阵图，托的那个巨型的手掌寸寸上移的人。
但是之后，一个拐弯儿之后，我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这一路跑的非常的狼狈，好在前面的阿扎没有趁这个时候再给我们添一个堵。
或许他在一开始，就没有把我们赶尽杀绝的打算。
我们就这样出了烟囱，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失踪了多少人，多少人还没出现，目前来说，还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
但是在出来之后，每个人都非常的宁静，甚至已经有人跪拜了下来。
跪的是什么？
是地面之上很低的一个云层，黑云压城一样的窒息感。
那朵黑云之上，伸下来了一只手，那只手现在正压在我二叔林八千的头顶。
有一只手自天上来，如果刚才只是这只手给我的感觉，像是如来佛把孙悟空压在五指山下的那只手的话，现在却真真切切的给了我这种即视感。
天上，云上，那就是神了。
很难去想象，我二叔在对抗那一只神来只手。
我更没想到，我此生竟然可以看到一幅这样的场景。
“开枪？”
那个老头指挥官却在这个时候问了问我。
很明显，不管这个云层之上的是神还是魔，他都是我们的敌人，此时我们应不应该对一个神开枪？
这似乎是一个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
“开吧。”
我说了一声，老头也在这个时候下了命令。
可是这个命令下达以后，枪声却七零八落，很多士兵在跪拜，也有很多在犹豫，剩下的几个开枪的，我估计也是异教徒。
神是信仰。
就算是信仰是敌人，神要你死，有几人敢反抗？
我在忽然之间，明白了爷爷所有的谋划。
为什么他要把所有的事儿都扛起来，不是他要扛，而是不得不扛。
假如有一天，这些自称神的子民的人，他们的神要他们死，他们有几人敢反抗？
我从身边儿的一个战士那里拿过了枪，对着那个云层扣动了扳机。
我不知道子弹有没有用。
我开枪，就只是一个态度而已。
我信你敬你，但是在有一天，你要对我的亲人，对我所在乎的东西下手的话，那就只能破了这个天，就算你是神又怎么样？
子弹不知道有没有打中，但是我还是一口气打光了一梭子的子弹，那个云层还在。
黑三盯着他，握住我的肩膀道：“现在想想，我一直认为我很了解你二叔了，但是却从没有想到，他竟然强大到这样的地步，那么，你那个老爹和你爷爷，得有多强才行？”
我听了这句话，总有一种黑三非常怨的感觉。
——你是怪物，你全家都是怪物。
“现在的话，只能让战士们先退远点，毕竟那里面埋的炸药，足以毁灭这里，不能让她们无辜的牺牲。”
这时候，这个老头走到我身边儿跟我说道。
听了这句话，我心里蛮不是滋味儿的。
二叔还在这个山洞里面拼命，但是现在人们就要撤走。
但是转念一想，战士们可能一时半会儿的还真的没有转换出来思想。
换做几年前的我，有一个神仙忽然要我的命，我还真的没有丁点儿的反抗的信念。
他们在也帮不上什么忙，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也没必要让他们送命，我就点了点头。
老头一声令下，战士们继续撤退。
他们走的很快。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能在刚才没有直接逃走，就是给最大的勇气和毅力了。
人群散去之后，地面上帐篷什么的一片狼藉，这个地方也就只剩下了我，黑三，还有山口先生。
“山口先生，你为什么不走？”我问道。
“我本身就是个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此生一直在修行，但是能见证一场这个，就算死了又何妨？这个小友，我没有说错吧，中华的文化既然能几千年源远流长，那就肯定有它的意义。它的底蕴，我似乎感觉到了。当这最终的秘密被揭开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正视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到底有多神奇。可惜，我估计等不到那一天了。”
山口先生看着云层说道。
黑三也在看着，他不会走，我估计我说了也没有用。
这个人对二叔的痴迷，已经到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那只手，还在被缓缓的托起。
我们看不到地底的争锋，却可以猜测的到，起码到现在为止，二叔还在占着上风。
但是那个云端之上的所谓的“神”，似乎并不想僵持下去。
我看到了第二只手落了下去。
从远处看，更显的那一只手遮天蔽日一样的气势恢宏。
两只手落下之后，又开始下压，似乎要把一切都碾为齑粉。
刚才还会二叔落下来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山口先生，你感觉这两个人，谁会赢？”我问道。
这个问题，我肯定不能问黑三，冲他对我二叔脑残粉的态度来看，一问他，他肯定马上恨不得穿个比基尼拿一朵鲜花在那边叫，林八千必胜。
“不知道，但是我还是感觉，我要相信那个自信的年轻人，他不像是一个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儿的人。”山口先生说道。
“年轻人？”
我纳闷儿了一下，随即释然。
在山口先生的眼里，或许我们这些人，都可以统称为年轻人吧。
可是形势真的不容乐观，那双手已经碾压到了很深很深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巨响传来，一声接着一声，整个地面都开始了地动山摇。
我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这一声声的巨响代表的是什么，谁都清楚。
地下在最开始埋布下的炸药，被二叔引燃了，然后那些爆炸开始起了连锁反应。
可是现在，二叔他还在地下！
“二叔！”
我大叫了一声，但是砂石飞舞，浓烟密布，爆炸声一环接一环。
甚至那朵黑云，都要被这剧烈的爆炸给冲散。
黑三一直死死的抱着我，他自己也咬着牙。
“都等到现在了，再等等。”他对我说道。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那双手已经回到了云层之上，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塌陷，里面非常的杂乱。
像是一个坟墓，二叔的坟墓。
当然，也是那个最后关头偷掉金丹的刘胖子的。
“你不是让我相信他，可是他为什么没了？！”
我抓住黑三，咆哮道。
总有一个人的忽然不见，可以瞬间抽空你所有的力气。
我摇晃着黑三。
他却一直盯着那个废墟。
然后我看到一个人，从废墟之中冲了上来，满身血污，身上的衣衫尽毁。
他的身上，血污之后，一道道疤痕纵横交错。
这是男人最好的纹身。
二叔从那个废墟之中冲了出来，就那么站在废墟之上，浑身霸气凌然的看着天上的云彩。
那一刻，刚才我们认为都要失去的人，再一次站在了我们的面前，几乎让我跟黑三喜极而泣。
二叔在这个时候对我们招了招手，甚至还做了一个笑脸出来，示意他现在很好，他没事儿。
他的表情是如此，但是他现在满身的血污告诉我们，其实这个男人此时也不好。
起码，好不到哪里去。
他只是对我们招了招手，然后看着天道：“何人来了？”
那一块被爆炸给冲的摇摇欲坠的云彩，再一次凝聚，从上面发出了一声冷哼。
紧接着，一只大手，再一次朝二叔压迫而来。
这一次已经不再是手，而是拳头，仿佛要砸穿整个地面。
这一次，二叔没有坐下，也没有撑起八阵图去阻挡来势汹汹的拳头。
他只是在拳头砸在地面的时候，快速的跃起，在地面上点了几下脚，跳到了令外一个地方。
可是接下来，那个拳头再一次砸下。
二叔一次次的跳跃，一次次的躲闪。
他躲闪的动作已经很快，已经看的我眼花缭乱。
可是这并不能改变他就是在躲闪的事实，他已经无力去招架，而是只能被动的一直逃？
云彩之上再一次发出了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空灵而高大，如同自九天而来的一样。
他说了一句：“就只有这点儿本事了？”
二叔站定，看了看天。
就算他疲于应对又如何，他还是那么倔强的对着天空看着。
而这时候，二叔忽然对我说了一句：“小凡，借青龙一用。”
他对我招了招手。
借青龙一用。
我忽然想到了宋斋的宋老鬼那时候说的一句话：“我不知道林老么为什么没有选你。”
在这几年里，我一直奇遇连连，像是踩了狗屎一样的疯狂的捡到宝贝，运气好到宋斋的少主人嫉妒，胖子艳羡。
可是我知道，这不是运气，这是我爷爷的谋划，因为爷爷选择了我，所以这一切才都是我的。
是我的。
一切都是我的。
可是在战斗的时候，却是爷爷没有选择的林八千，我的二叔在扛着。
这一切本来应该是他的，是他脚踏青龙乘风破浪所向披靡，而不是此时得到了一切的我在旁边看着。
而他要去战斗，还要管我“借青龙一用。”
这就好像一个老爹，两个儿子，一个是废物，一个很聪明，但是遗产却都给了废物，这个聪明的人想要做点事儿，还要找这个废物借钱。
这种感觉非常的憋屈。
但是我有什么办法？
我也希望这一切都是二叔的，但是这一切，却是我在被动的承受。
“小凡，你不用想太多，运气本身就是最大的实力，不是么？一个人勤学苦练几十年，不能成为天下第一，可是有人却可以掉进悬崖捡到一本武功秘籍就可以无双于世，这是命。况且，你已经做的很好，你会比任何人都强。”
二叔在说完借青龙一用之后，他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似乎就已经知道了我在想什么，直接对我说道。
我做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去感受我体内的青龙。
二叔的话是在劝慰我，可是我却劝慰不了我自己。
我感受到了那条青龙，我体会到了那绝对的力量，似乎撑裂我的身体。
我引导着它，去召唤它。
下一刻，我左臂一阵发热，眼前一条青龙涌出，瞬间变大，蜿蜒千万丈。
我却在那时候跳上了龙头。
林家有八千，可以一力憾昆仑。
那林家的小凡呢？
青龙乘风而起，二叔一个跳跃，跳上了龙头，我第一次跟这个男人并肩战斗。
这一次，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想再去再他们的襁褓之中，接受他们的庇护。
爷爷所有的安排，我无力去抗拒。
但是我能把这一切做到最好。
二叔在龙头之上，看了看我，摸了摸我的脑袋道：“虽然已经有孩子了，可是你还是个孩子，我来时孜然一身，去时更可以无牵无挂，你呢？”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学着他，端坐下来。
青龙已出，我还有其他的东西可用，我还有我的血。
我还有黄金八卦太极图。
今日是我选择要战，要与这个男人并肩战斗，那么，无人能阻我。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此时的心里竟然默念出了这么一段道德经里的话。
我双手自然而然的掐诀，这些东西我不会，我从未学过，但是一切却在这时候浑然天成。
道是什么，我一直听二叔说，听胖子说，但是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何谓情，何谓道？
道法自然，无情为道。
又可知，极于情，方能极于道？
我的路，就是我的道。
我的此生，问心无愧，我心所想，就是我所做，这天下之事，就是我的道。
体内阴阳图运转更甚，此刻我感觉，我即是道，道即是我。
我的身体，开始随着这个太极八卦图旋转，形成一个金黄色的圆。
这时候，天上的云层之中忽然响了一声：“咦！是你！”
“对，就是他！”
二叔看着天，我可以听出他此刻言语中所带的兴奋与欣慰。
似乎，他一步步的带我起来，到现在，我终于成长到了可以让他都无力对付的人惊叹的地步。
我一直闭着眼睛，但是我可以看到眼前的一切。
我自己化身了一个巨大的太极阴阳图。
“我林小凡。”
“今日也要扛起一片天地。”
“倾尽全力，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二叔，战？”
我说了一句。
二叔马上哈哈大笑，笑的慷慨激昂。
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一直紧锁着眉头的男人可以笑的如此的开心，如此的舒畅。
笑完之后，他单手指天，道：“战！”
“还太嫩！”
云层上面的那个人，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双拳齐出。
这两个拳头，依旧的遮天蔽日，但是这一次更加的来势汹汹。
或许我的崛起，青龙的出现，已经逼迫这个所谓的神，这一次倾尽全力。
是非成败，在此一决。
我冲起。
青龙咆哮一声，龙吟声响彻九霄。
二叔脚踩从头，双手拖出阴阳图。
一龙双阴阳，这一次不用逃避，也无从逃避，冲上，唯有战！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我与拳头接触，黄金太极阴阳图在那一瞬间被打散。
相对于二叔来说，只是继承了那个头陀舍利的我，的确还是太过薄弱。
但是我转头，看到了二叔，他的嘴角在渗出血，却还在咬牙死扛。
我闭上了眼睛，往上递出了一拳。
我林小凡此生一拳，问心无愧一拳，战胜自己一拳，我终于可以不再懦弱，不在逃避。
我的一拳很小，对手的一拳很大。
我在被那一拳往下压。
二叔也是如此。
脚下的青龙，蜿蜒千万丈的身躯也在挣扎，它一声声的怒吼，想要扛起龙头上的两个人。
龙为王者。
此生只能龙抬头。
“就这？！”
云层之上再一次发出了一声冷哼，两只拳头，抬起，再一次发出巨力。
这一次的双拳。
把气势如虹的我们双人一龙，砸入地下。
青龙震天一吼。
废墟深处，一团火焰升起。
那一刻，废墟爆裂。
九天之外，有凤来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