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138.

跃入海里的小茶，朝着那个方向游了许久，却怎么滑都还是好遥远……

最终，实在是气不够了，又上了海面，吸饱了一口气又向下沈。

但这时，有个白衣白发的人，在她的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他们两侧的鱼群自发自觉地围绕在两侧，又蔓延到了远处的大贝壳那儿。

就好似有一条走道凭空出现，为他们二人导引这似的。

他朝着她伸出了手，示意着她靠近她。

她努力的拨了两下，海水的阻力还是让她难以前进。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主动的游向了她，毫不费力的，生而就是由他来掌管大海似的。

当他手握上了小茶的时，一颗温暖的气泡瞬间围绕在了他们四周。

小茶身上的服装也瞬间变得干爽。

相柳今天明显的心情很好，他说：

相柳：“你不是有一个鱼丹紫吗。”

涂山狐狸给你的那个。

皓翎玉茗：“我没带，那时退不掉，只好先收着。”

听到这儿，相柳明显的心情更好了。

他改了道，带着她又往更深处游。

海底的世界比陆地上更色彩斑斓。

四周都是各种各样颜色的鱼，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动物。

小茶又没显得好奇，反倒觉得想念。

许多许多年前，她也是能畅游海底的。

不用这气泡，不用由谁牵着。

一对鲛人此时从他们身侧游过，小茶愣愣地转身望向了他们。

他们在海中追逐着，嘴巴正一开一合，好似在吟唱着，但可惜了……她再也听不到了。

她回想着久远以前的记忆，她可曾也为他吟唱过？

人们都说，鲛人的歌声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她好似真没有为他唱过歌。

相柳站在她身后，微笑着。

但当她回头看他时，他又收起了笑容，继续牵着她前进。

于一处海底的小山脉上，布满了色彩绚烂，形状美丽的花朵。

小茶看到了一朵以前她很爱把它当成髪饰的花，下意识的就朝着那花朵伸手。

结果，花朵突然冒出细密的尖锐牙齿，狠狠合拢，差点咬断小茶的手指。

皓翎玉茗：“………它原来会咬人啊……”

小茶纳闷着。

而相柳又笑出了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触碰了方才那朵花。

瞬间，五颜六色的花就好似被人在中间放了灯似的，渐渐的变得明亮，照亮了海底的世界。

相柳在她耳边说：

相柳：“你怎会知道，都是我带回去的。”

皓翎玉茗：“…………..”

此时，一阵鸣叫声又从他们身侧滑了过去，是只巨大的玳瑁，花色倒是与许多年前她睡的那张床榻花色相似。

皓翎玉茗：“……………”

等会儿…….床榻……

那那时候他在哪儿……..

不会是…….

在这一瞬间，小茶的脸突然涨红。

看到她这样，相柳的心情又变得更加的好了，牵着她继续游着，直到回到了那颗大贝壳。

皓翎玉茗：“…………..”

她怎么觉得这颗贝壳又变得更巨大了？

皓翎玉茗：“你家长大了？”

她直言直语的问。

但这回，倒是相柳脸红了，还轻咳了一会儿。

皓翎玉茗：“你怎么脸红了？”

相柳：“………….”

相柳：“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小海妖？”

他问。

皓翎玉茗：“………但是……你还是很穷啊？”

小茶灵魂出言～

相柳：“……….💢”

这下好了，相柳又怒了。

小茶花了好久才哄好他。

这只九百岁的海底妖王就这么缩在了贝壳角落生闷气，害得小茶讲话讲的都口渴了，他才赏脸吃了一下她的特制毒药。

皓翎玉茗：“你怎么来了。”

她问他。

相柳：“……..碰巧路过。”

他嘴硬的说。

皓翎玉茗：“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小茶又问。

相柳：“………….”

他还是没答。

他们一同看着贝壳外的景色许久后，相柳道：

相柳：“皓翎王的名声已经开始动摇了。”

皓翎玉茗：“………..嗯。”

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再然后，两人又没话说了。

皓翎玉茗：“………你怎么成的防风邶。”

她问。

以她的能力，她当然查过了关于防风邶的事，

皓翎玉茗：“他是不是已经死在极北之地了？”

她又问。

而相柳却淡淡地说：

相柳：“是。”

皓翎玉茗：“为什么选择他？”

相柳：“不是我选择了他，而是他选择了我。”

相柳：“他快死了，却放不下苦等他回去的母亲，所以他愿意把一身的灵血和灵力都给我，求我代他宽慰母亲，让他母亲过得好一点。”

相柳：“难得碰到一个心甘情愿让妖怪吃的神族，所提条件不难做到，我没拒绝。”

皓翎玉茗：“………啊。”

皓翎玉茗：“所以…….差别在哪？”

皓翎玉茗：“你主动吃我，跟我愿意让你吃。”

相柳：“………..你还不够塞我的牙缝。”

相柳无语。

皓翎玉茗：“我是说如果！”

相柳：“………如果你不愿意，我吃了你也就是相当于吃了一些补药罢了。”

相柳：“如果是你愿意，我除了补身体，还能得到你辛苦修炼的灵力，妖力大进。”

皓翎玉茗：“啊～”

皓翎玉茗：“那我还是不要给你吃了。”

皓翎玉茗：“赔死了。”

相柳嗤一声，像是觉得荒谬。

皓翎玉茗：“结果呢，你回去后，见到他母亲了吗？”

相柳垂下了眼眸：

相柳：“见到了，她身体很虚弱，孤苦凄凉、无人照顾。”

相柳：“因为我带回去了很多冰晶，防风家给她换了住处，派了婢女。”

相柳：“我陪伴了她四年，四年后她含笑而逝。”

皓翎玉茗：“……….也算是…..让你体会了一把母爱了。”

小茶说。

相柳：“………….”

相柳：“你母亲呢。”

相柳：“她待你如何。”

相柳问。

皓翎玉茗：“………很好的。”

皓翎玉茗：“但就是严厉了点，逼着我成长。”

皓翎玉茗：“我曾羡慕过玱玹的母亲，总是这么温柔。”

皓翎玉茗：“但当四舅舅战死，而四舅娘在我们面前自尽那时起，我就不羡慕了。”

皓翎玉茗：“她明明能好好的看着玱玹长大。”

皓翎玉茗：“即便再怎么悲伤，她万不该只留下一句：娘太想你爹爹了，就撒手不管了。”

相柳：“………….”

皓翎玉茗：“反正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有一日我做了别人的母亲了，我才不会这么不负责。”

皓翎玉茗：“后来……我爹病逝，母亲承担起了所有责任，她对我变得更加的严厉了。”

皓翎玉茗：“再后来…….她战死，不给我个消息就直接让人把我送去历劫。”

皓翎玉茗：“反正……她一直是个负责的母亲，只是有些事情真不是她能作主的。”

皓翎玉茗：“………….她有她心中的大义，没想到我现在也成了这样的人了。”

相柳：“………..你觉得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相柳又问她一个刚刚她问过他的问题。

皓翎玉茗：“………这取决于你。”

小茶说。

皓翎玉茗：“如果你希望就此打住，我会努力。”

相柳：“…………”

相柳：“我无法做到长相守。”

皓翎玉茗：“我当然知道。”

相柳：“我只能短暂的陪伴你一小段路。”

皓翎玉茗：“我当然知道。”

相柳：“………妳不再要求我为你留一命了？”

皓翎玉茗：“………我那时候说的是，不是为我，是为你自己。”

相柳：“…………”

皓翎玉茗：“我父亲也可以说是个大将军，但他作为被留下的人，几乎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相柳：“………….”

皓翎玉茗：“他日日做恶梦，常常嘴里唤着的还是往日袍泽的名字。”

相柳：“………….”

皓翎玉茗：“我不希望…..看到你也变得这么痛苦……..”

小茶说着说着…..眼泪也落了下来…….

相柳心疼的看着她，不知如何安慰。

她又说：

皓翎玉茗：“我理解我们各自有各自的责任，我试着理智过，试着把我从这状态抽离过，可你又以防风邶的身分接近了我……”

皓翎玉茗：“你说你希望我能记住你…….”

相柳：“………….”

皓翎玉茗：“是，我就是喜欢你……”

皓翎玉茗：“我也觉得你真的很臭不要脸的，每回都是我说！”

相柳：“…………..”

皓翎玉茗：“但反正你都这么臭不要脸的，我多说几句也无妨。”

相柳：“……………”

皓翎玉茗：“相柳，我们都知道了终点，但在路途中……哪怕只有一刻能够相依……也行，不好吗？”

相柳：“………….”

相柳看着她，不知怎的笑了，可鼻头却发酸。

他缓缓地伸出手，摸了摸小茶的脸：

相柳：“你知道吗，海贝是我们的居所。”

皓翎玉茗：“………你提这个干什么……”

皓翎玉茗：“不要给我转移话题…….”

小茶想要拍开他的手，却怎么都敌不过他的力道。

他又说：

相柳：“男鲛人越是强健，他的海贝就越庞大。”

相柳：“当女鲛人接受男方后，他们便会在海贝中筑起爱的巢穴。”

皓翎玉茗：“…………….”

相柳：“我送过小玖一对耳环和簪子。”

相柳：“那便是这海贝中的珍珠。”

皓翎玉茗：“……………..”

相柳：“人族说，一簪一珥，便可相伴一生。”

皓翎玉茗：“…………….”

渐渐的，相柳缓缓的靠近了她，勾起了她的下巴。

小茶微微的抬起了头，覆上，享受着相柳难得的主动。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深吻着。

既高兴，又感到悲哀…….

更气愤着命运为何总是如此不公…….

红尘九曲，一处处，是恋慕，是自苦…….

可他们在哭中享受着回甘，只为了来人间走上这么一遭，离开时谁都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