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进京城

第三回 托内兄如海酬训教 接外孙贾母惜孤女

贾雨村回头看时,不是别人,是以前的一起做事的官僚,在皇帝面前诋毁他的人张如圭。他本来是苏州人,搁置后在家住,今打听到都中有让以前的官员去上班的信,他便四下里送礼找门路,忽然遇见贾雨村,连忙道喜。二人见了礼,张如圭就将这个消息告诉给贾雨村,雨村心里很高兴,忙着说了几句话,就告辞各自回家。冷子兴听见了,就给贾雨村出主意,让贾雨村去麻烦林如海,去都中去找贾政的麻烦。

贾雨村明白冷子兴的意思,分别后回至旅馆中,忙寻找信给看了。第二天去找林如海。

林如海:“真不凑巧,因为我老婆死了,都中家岳母因为小女儿没有人管没有人教育,前些天找了些男女用船来接,因为小女儿病还没好,就没有去。这会儿正想向你说明讨教,还没有给钱,遇到这个机会。哪里有不给钱的道理,但请放心。兄弟已预备打算好了,已经写了推荐你的信,麻烦你务必托人给办好事,方绝对少不了你的钱。至于花多少钱,兄弟已经在心里写明白,不用兄弟你担心。”

贾雨村一边上厕所,又嘴上说着感谢的话,一面又问:“不知你父亲当的是啥官职?只怕晚辈鲁莽,不敢去京城干预。”

林如海笑道:“要说是啥亲戚,与兄弟你是一个家谱,是荣国公的孙子。大舅子现在是世袭一等将军,叫贾赦,字恩侯。二舅子叫贾政,字存周,现任工部员外郎。他为人谦恭厚道,和二舅爷他爷爷一样,不是高粱轻薄太监那种,所以兄弟写信托人。要不然不但有侮辱了你的名声,我也不想变成那样。”

贾雨村听了,心里就相信了冷子兴的话,于是又谢了林如海。

林如海说:“已经选了正月初二小女入京城,兄弟你和她一起去,这是两全其美的事。”雨村唯唯听命,心中十分得意。林如海送了贾雨村钱和分别的话,雨村一一领了。

那女学生黛玉身体才好点,原不忍弃父而去;没办法她外祖母非要让她去,就对林如海说:“父亲差不多到了五十,也没有再娶的打算。我身体经常有病,年纪又小,上没有亲娘教养,下没有姐妹兄弟帮忙,只能依靠外祖母和舅舅家姐妹。”

林如海:“你去了正好减轻我的负担,为啥不想去!”林黛玉听了,哭了好久只能去了,跟了养大她的人和荣国府中几个老娘们,坐船去了。贾雨村另有一只船,带两个小孩,跟着黛玉去了。

备注:神京指南京。

有天到了都中,进入南京,贾雨村先整理了衣服帽子,带了小童,拿着林黛玉的名帖,到荣府门前投了。贾政看了妹夫的信,急忙把人请进去。看见贾雨村相貌魁伟,说话有礼貌;而且贾政最喜欢读书人,他平时对贤德的人以礼相待。又降低自己的身份结交有才能的人。指有地位的人能够敬重有德有才的人。又很喜欢帮助弱小,很有他祖宗的做派;何况又是他妹夫的意思,因此对贾雨村很好,可是又不一样。便尽力去帮贾雨村的忙,题奏那天,轻轻松松找了一个工作。不到两个月,金陵街道应天府少了一个官员,就找了这个地方。贾雨村告别了贾政,就挑了个日子上班去了,不再提他。

林黛玉从那天不坐船上岸时,有荣国府的轿子和拉行李的车等着候。林黛玉常听见母亲说过,他外祖母家其他人家不一样。他近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的女的,吃的穿的,已经不孬了,今天到了他家。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能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害怕被人笑话。从上轿进入城中,从纱窗外看了看,街市的繁华程度,人口多的,自然和他们那里不一样。又走了半天,忽然看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前并排坐着十来个衣服穿的很好的人。正门不打开,只有东西两边的门有人进去。正门上有匾,匾上写着五个大字“敕造宁国府”。

黛玉想道:“这是外祖父的大儿子家。”想着,又往西走了没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就是荣国府了。却不进正门,只进了西边的门。那轿夫把人抬进去,走了差不多几步远,快转弯时,就歇了歇,走出去了。后面的婆子们都下了轿,走上前来。另外换了三四个衣帽都穿了十七八岁的小男孩上来,又抬起轿子,几个老婆子在后边跟着,到了一个花门前轿子放下。几个男孩子走了,几个老婆子上来掀开轿帘,扶黛玉下了轿。

林黛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走廊,当中是客厅,里面放着一个紫檀架子的大理石的大屏风。转过屏风,有三间小房子。客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台阶上坐着几个穿红色或者绿色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便忙都笑着走过来,说:“刚才老太太还说,这一会儿就来了。”于是三四人争着掀起帘子,一边听得人说:“林姑娘到了。”

黛玉才进入房里时,只见两个人扶着一位头发白完的老太婆走了过来。黛玉知道是她外祖母,还没有喊出口,被她外祖母一把搂入怀里,心肝儿肉叫着,大声哭起来。周围几个人没有一个不是捂着脸哭的。黛玉哭了不停。后来几个人又把她劝住了,黛玉方才和外祖母说话。———这个老太太就是冷子兴说的,贾赦贾政的娘。当下贾母指着黛玉:“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那死了的贾朱大哥的媳妇珠大嫂。”黛玉一个个见过。贾母又说:“请姑娘们来。今日有远来的客人,可以不用上学了。”众人答应了一声,就去了两个。

过了一小会儿,只见三个生了孩子的老娘们和五六个丫鬟,围着三个女的来了。第一个有点胖,中等个,脸上抹了胭脂,鼻子很白,脾气很好,看着好脾气的。第二个看着很瘦,瘦高个,瘦长脸,眼睛好看眉毛也是修过的,眼睛看来看去,来回打量她,看见了就知道是个美人了。第三个身材不太好,个子低。头上戴了很多首饰,大冷天还穿着裙子,裙子外面穿了棉袄,三个人都是一样的打扮。黛玉忙起身来打招呼,互相默认了,就各自坐下,丫鬟们端过来茶来。都是说说些黛玉的娘怎样得的病,怎样找大夫看病,怎样送殡发丧。听了贾母又难过起来,说:“我这些儿女,最疼的只有你娘,她死了,连面也不能见一次。今天看见了你,我怎能不伤心!”说着,搂了黛玉在怀里头,又哭起来。众人都劝了起来,才停下来。

众人见黛玉个子矮小,但是做事说话还可以,身体脸看着瘦弱,但是看着还不错,知道她有不举的病。就问经常吃的是啥药,为啥不急着治疗。

黛玉笑道:“我一直都是这样,从会吃饭时候就吃药,从来没有断过药。请了很多名医,配了很多药方,都不管用。那一年,我才三岁时,听说来了一个头上长疮的和尚,说要带着我出家,我父亲不愿意。他又说:‘既然舍不得他,就怕他的病一辈子也不能好。想要她好,除非从此以后,不让她哭出声;除父母之外,所有外姓亲戚,都不能见面,才能平安过一辈子。那人疯疯颠颠,说了这些不让人喜欢的话,也没人理他。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

备注:人参有壮阳的功效,不知道林黛玉一个女的为啥经常吃壮阳的药

贾母:“这正好,我这里正配丸药呢,叫他们多配一剂就是了。”

话没说完,只听后院中有人笑的声音,那人笑着说:“我来完了,没有来迎接远来的客人。”黛玉纳闷道:这些人个个都不敢出声,个个拉着一张脸,这来的人是谁,这样说话没礼貌。心里想时,只见一群女的丫鬟围着一个人,从后房门进来。这个人打扮和那些姑娘不一样,一身衣服的刺绣都是撒的亮粉,看着像是个神仙:头上戴着金丝盘绕的八种珍珠花,绾着红宝石凤凰珍珠金钗;脖子下戴着红色彩金金盘蛇项圈;裙子边上系着豆绿色双鱼对珠玫瑰玉珮;身上穿着用金线绣的上百只蝴蝶穿花大红缎子窄袖袄,外面罩五色线刻丝油绿青毛皮褂,下罩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三角小眼,眉毛刮的很细。身体苗条,体格风骚,怎么看怎么不像个正经人。

黛玉听见了,立刻起身迎接。贾母笑着解释道:“你可能对他还不熟悉,他便是我们府中有名的王熙凤,性格泼辣,在南省人们称她为‘辣子’,笑话她的脾气和辣椒一样火爆。你也可以直接称呼她为‘凤辣子’。”黛玉正疑惑应以何种称谓相称时,其他姐妹们纷纷告知:“此乃琏嫂子。”黛玉虽未曾亲眼见过,但也曾听闻母亲提及,大舅贾赦之子贾琏娶的是二舅母王氏之侄女王熙凤,自幼便以男儿之身教养,学名王熙凤。黛玉立刻微笑行礼,尊称其为嫂子。

王熙凤拉着黛玉的手,将她上下好好看了一遍,又将她推到贾母身边坐下,笑道:“天底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个才见了。况且这打扮的气派,真不像你老人家的外孙女儿,像亲孙女。怪不得老人家天天嘴里说,一时间忘不了了。只可怜我这妹妹命苦,怎么姑妈就死了。”说着,就用手帕擦眼睛。

贾母微笑,语气和缓地表示:“我刚刚恢复些精神,你又重复说一遍,实在不用。你妹妹身体不好,刚刚劝过她,不要再提及此事。”王熙凤听闻此言,立刻转换情绪,由悲转喜,回应道:“的确如此,我一见到妹妹,心思全在她身上,既有喜悦又掺杂伤感,竟忽略了老祖宗的存在,的确应当受到谴责。”随后,她热情地握住黛玉的手询问:“妹妹多大了?上过学吗?目前服用何种药物?在这里不用想家。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告诉我。若丫鬟仆人们照顾不周,也请告诉我。”

同时,她又转向询问一旁的婆子们:“林姑娘的行李是不是已经搬进府里?她带了几个人来?你们需尽快打扫两间房间,让他们可以休息。”

当话语落下,精致的茶点已然摆满桌案。熙凤亲自端茶献果,举止间尽显尊贵。二舅母关心地询问,是否已发放完毕这个月的家用银两。熙凤回应道:“月银早已分配妥当。刚才我还领着仆人们在后楼翻找绸缎,搜寻了半天,却未能觅得昨日夫人大人提及的那一匹,或许是大人记错了花色吧。”王夫人淡然笑道:“有无皆无妨。”接着她又提出:“应随手挑出几匹布料,供你这位小妹妹裁制新衣。待晚上想起时,再派人去取,切勿疏漏。”熙凤机敏地答道:“此事我早有预料。知道妹妹近日方至,已预先备好,只待夫人大人过目后,便可转交。”王夫人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心中对熙凤的周到颇为满意。

备注:用了下AI替写,发现翻译的不好看

茶水果子撤掉,贾母吩咐两个老嬷嬷领着黛玉去拜见两位舅父。此刻,贾赦的妻子邢氏连忙起身,含笑提议:“我带着外甥女过去,这样也方便。”贾母笑着回应:“说的也是,那你去吧,不用再过来了。”邢氏应声“是”,随后领着黛玉向王夫人告别,众人送到穿堂门前。穿过垂花门,早已有一辆翠绿色帷幕、青油涂饰的马车等候在那里。邢夫人牵着黛玉的手,登上马车,仆妇们放下车帘,才命小厮们抬着车,驶向宽阔的道路,再由驯良的骡子牵引,从西角门出去,向东经过荣国府的大门,便进入了另一座漆黑大门之中。走至仪门前,众小厮才退下,掀开车帘。邢夫人扶着黛玉,步入庭院。黛玉揣测这些建筑庭院,定是从荣府的花园中分隔出来的。她们穿过三层仪门,眼前的正房、厢房、走廊,都显得小巧而精致,不同于刚才所见的宏伟壮观。院内,各处的树木、山石点缀其间,自成一番景致。不久,她们进入正室,立刻有众多穿着华丽的姬妾和丫鬟迎了上来。

邢夫人让黛玉坐下,随后吩咐仆人去书房传话给贾赦。不久,仆人说:“近日身体不舒服,若与姑娘见面,怕勾起双方的伤心事,就不能见面。劝姑娘不要因思念家乡而难过,此处有老太太和舅母的庇护,就应该像在自己家中一样。虽然姐妹们或许不识多少字,但众人的陪伴足以驱散烦恼。若有任何不高兴的事,只管向我们说,不用见外。” 黛玉连忙起身,一一聆听完毕。稍作停留,她便提出告别。邢夫人竭力挽留,邀请她在府中吃晚饭。黛玉婉笑道:“承蒙舅母厚爱,邀我共进晚餐,本当欣然接受;只是还须去拜见二舅舅,担心领了恩赐后再去恐怕失礼,改日再来打扰也不迟,还望舅母理解。”邢夫人听后,颔首赞同:“你说得确实有理。”于是,她立刻安排两名婆子,用刚才的马车小心翼翼地送黛玉回去。临行前,邢夫人亲自送到大门口,又再三叮咛仆人们几句,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中才返回。

黛玉进入荣国府,马车悄然停驻,一众婆子领着她,沿着东侧的曲径穿过了一个横贯东西的穿堂,一路向南,直至一座宏大的厅堂。门前隐现一个宽敞的庭院,上房五间,气派非凡,两侧厢房错落有致,格局开阔,与贾母之处不一样,黛玉方才知道这是内宅。大路笔直,直通府邸大门,彰显出家族的威严与显赫。进入堂屋,目光所及,一块红金九龙青色的巨匾高悬,上镌刻着三个硕大的字——“荣禧堂”。下方细字记录着赐匾之日与人——“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更有帝王御笔的宝印熠熠生辉。大紫檀案几雕饰着腾跃的螭龙,其上立着近三尺高的青铜鼎,鼎身青绿,古韵盎然。两侧分别挂有隋代的青龙画卷和金蜼彝器,而玻璃座上的珠串则如日月般闪烁,映照着整个厅堂,宛如云蒸霞蔚,流光溢彩。匾额下方一行小字述说着:“同乡世交弟,功勋袭位东安郡王穆莳,敬拜手书”。原来,王夫人平日里并不在此正厅停留,只在东侧三间小房子里休息。于是,老嬷嬷领着黛玉进入东房。屋子里靠近窗户那里,铺着大红的洋罽地毯,中央摆设着大红金钱蟒纹的靠背椅,配上石青色的金钱蟒枕头,以及明黄的金钱蟒大条褥,尽显华贵。两旁各置一对梅花形状的洋漆小几,雅致而和谐。

左侧案几上,一座古朴的文王鼎静静地立着,旁边散落着精致的银匙和象牙筷子,还有一只散发淡香的漆盒。右侧的几案上,则是一只珍贵的汝窑美人觚,里面插满了当季的鲜花,与一旁摆放的茶盏和唾壶相互映衬。地面靠西边,一排四张椅子均被银红色的撒花椅垫温柔覆盖,每张椅子下还配有精巧的脚踏板。椅子两侧另有两座高几,几上茶碗与花瓶陈列得恰到好处,其余的摆设皆不言而喻,尽显华贵。婆子们请黛玉坐在炕上,炕沿两侧整齐地铺着两床锦褥。黛玉揣摩着座位的礼序,便没去炕上,而是选择了东边的一张椅子坐下。房中的丫鬟们立刻端上香茗,黛玉一边品茶,一边仔细观察这些丫鬟。她们的装扮、衣裙的质地,甚至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茶会结束后,一位穿着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笑意盈盈地走来,她传话道:“太太有请,请林姑娘前往另一侧座位就坐。”老嬷嬷闻言,引导黛玉前往东廊下三间小正房。房间内,正面炕上横设炕桌,书籍与茶具井然有序。靠东壁有一张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王夫人坐在西边,亦使用半旧的青缎靠背坐褥。

见到黛玉到来,王夫人便示意她往东坐。黛玉观察到这是贾政的座位,而旁边的三张椅子上也覆盖着半旧的弹墨椅袱,于是她选择坐在椅上。王夫人多次邀请她上炕,她才挨着王夫人坐下。

王夫人此时对黛玉说:“你舅舅今日正在斋戒,稍后再来见你。我有一番话要嘱咐你:你的三位表姐都极为优秀。以后你们一起读书、认字、学针线,或是偶尔嬉戏,都要相互谦让。但我心中最放心不下的是:我家中有一个祸患之根,他被称为混世魔王,今日因去庙里还愿尚未归来,晚上你见到便会明白。你以后不要理他,你的这些姐妹都不敢接近他。”

黛玉常听母亲提起,二舅母生有一个表兄,因衔玉而诞,性格顽劣,不喜读书,却喜欢在女儿堆里混日子,深受外祖母溺爱,无人敢管。今日听王夫人如此说,黛玉便知道指的是这位表兄,于是陪笑道:“舅母所言,可是那位衔玉而生的哥哥?在家时也曾听母亲说起,他比我大一岁,小名宝玉。虽性格憨直顽皮,但在姐妹中却情深意重。”

黛玉全部都回答了。忽然有小丫鬟来说:“老太太那里已经做好晚饭。”王夫人立即带着黛玉起身,从后房门穿行,经过一条后廊向西,出了角门,眼前呈现一条南北走向的宽夹道。夹道南侧是一排倒座的三间小抱厦厅,北侧则立有一座粉油大影壁,其后半掩着一道大门,形成了一处小巧的房室。王夫人微笑指向黛玉道:“这是你家凤姐姐的住处,若有需要,你可直接与她联系。”院落门口静静站了四五个总角的小厮,肃立静待。

接着,王夫人领黛玉穿过一座东西走向的穿堂,二人来到了贾母的后院。进入室内,已有多人在此侍候。待王夫人到来后,才摆设桌椅。贾珠之妻李氏捧上饭菜,王熙凤忙着放筷子,王夫人端进来汤。贾母坐在正中的榻上,两侧各有四张空椅。王熙凤立刻牵起黛玉的手,示意她在左侧第一张椅子上入座。黛玉初时十分推辞,但贾母笑道:“你舅母和嫂子们不在这里吃饭,你是客人,应该坐在这里。”黛玉在众人的劝慰下才坐下。贾母又让王夫人入座。迎春姐妹三人依次入座后,才开始用饭。迎春坐在右侧第一位,探春坐于左侧第二,惜春则坐于右侧第二。旁边丫鬟们手持拂尘、拿着漱口水、毛巾等着。李纨领着几个人在一边摆放饭菜。虽然外面等候的媳妇丫鬟很多,但整个饭厅静谧无声,连咳嗽声都听不到。

饭后,按照林如海的教导养身惜福之道,黛玉待饭粒咽尽后过了一段时间才喝茶,以保护脾胃。此时,这里的一切事物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贾母:“你们走罢,让我们自说话儿。”王夫人听了忙起身,又说了两句闲话,就带着李凤两个人走了。贾母问黛玉念啥书。

黛玉:“只刚念了《四书》”。黛玉又问姐妹们读啥书。贾母道:“读的是什么书,不过就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

话没说完,院子外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了。”黛玉心中正疑惑着这个宝玉到底是个啥无赖样的人,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心里正想着,见丫鬟话未说完,就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公子。头上戴着镶嵌宝石的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戏珠发箍;穿一件两色混合织成金色百蝶穿花大红衬衫,系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面罩着青色花褂;穿着绿色缎子粉色鞋底的小鞋子。脸圆的像月亮一样,脸上擦着胭脂,头发是理过的,眉毛是用眉笔画过的,脸看着红扑扑的,眼睛里嗪了泪水。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看人的时候又不敢发怒。脖子上带着一个金项链,上面还用彩线一根系着玉。

黛玉看到了后,顿时心中大惊,惊异万分地自语道:“真是奇怪,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宝玉向贾母请安后,贾母吩咐道:“去叫你母亲过来。”宝玉转身离去。片刻之后,他回来时,已换上一身新装:头顶短发周围编扎成小辫,以红丝系,聚于头顶中央汇成一股大辫,乌黑如漆。自头顶至发梢,串有四颗大型珍珠,脚下以金八宝为坠饰;身穿银红撒花半旧的大袄,依旧佩戴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件;下身露出松花色撒花绫制成的裤腿,搭配锦边弹墨袜和厚底大红鞋。越发显得他面容如敷粉般精致,唇色如施脂般艳丽,眼中流露出多情善感之态,言谈间常带笑意。其天生之风情,尽现于眉梢;平生之情感思绪,皆显于眼角。观其外貌极为出众,然其内心之深浅却难以窥探。后人作《西江月》二词,恰如其分地描述了宝玉之形象。词中写道:

无故寻愁觅恨,时而疯狂似傻。纵然拥有俊美的外貌,内心却如草莽空疏。对世事一窍不通,愚昧畏读经史文章。行为怪异性情乖张,世人诽谤亦在所不顾。

身处富贵不知珍惜快乐,历经贫穷难耐凄凉。可悲地辜负了美好的时光,对国家和家庭毫无助益。天下之大能者众多,唯独他居首无能之列;古今不肖无双,宝玉堪称其一。劝诫富家子弟及权贵子弟,莫要效仿此子形态。

贾母笑道:“贵客你还没有见过,宝玉便急着换衣服,还不快去拜见你的妹妹。”宝玉早已察觉到多了一位姐妹,见了面,他猜测是林姑妈的女儿,便急忙上前作揖行礼。见面后,宝玉坐下仔细观察,发现她与众人截然不同:眉如轻烟笼细,目似含情微露。面容流露出淡淡忧愁,身姿娇弱似病。泪光闪烁,喘息轻柔。静如照水娇花,动似扶风弱柳。心灵比干还要多一分机巧,病体较西子还要胜三分柔弱。

宝玉观赏后,笑道:“这位妹妹,我似曾相识。”贾母笑道:“你又在胡说了,你何时见过她呢?”宝玉笑道:“虽然以前没有见过,但我看她很熟悉,像是老熟人。今日若视之为远别重逢,也未尝不是一种缘分。”贾母笑道:“如此更妙,更显得你们和睦融洽。”

宝玉走近黛玉身边坐下,又将她看了看,问:“妹妹可读过书?”黛玉:“没有读过,只上了一年学,认得几个字。”宝玉又道:“妹妹的名字是怎样写的?”黛玉便说了名。宝玉又问小名。黛玉道:“没有。”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个妙字,不如叫颦颦两个字。”探春问这个“颦”字的意思。宝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种石头是黑色的,叫黛,平时都是画眉毛用。就林妹妹的脸小眉毛少,用这两个字,看着更贴切。”探春笑道:“可能又是你胡乱说的。”宝玉笑道:“除《四书》外乱写的太多,偏我没有那个本事乱写。”又问黛玉有玉没有,众人不懂他说的啥话。黛玉想着他有玉,故意还去问她有没有,答道:“我没有那个。想着那玉也是稀罕少有的,不可能人人都有。”

宝玉听了,马上就发脾气了,他摘下那块玉,就狠命摔在地上,骂道:“什么东西!连人都分不清,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东西了!”吓得几个人围上去争着去拾玉。贾母急的搂着宝玉道:“该死!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必要摔那东西!”宝玉满脸都是泪,哭道:“家里姐妹都没有,就我自己有,我说没趣。如今来了这么一个神仙样的妹妹也没有,就知道这不是个好东西。”贾母忙哄他道:“你这妹妹原有这个,因为你姑妈死了,舍不得你妹妹,没有办法,就将那块玉一起埋在了底下,尽你妹妹的孝心;二你姑妈在底下也不孤单。就因为他说没有,这个你不能比她。你的母亲还活着。还不好好戴上,小心你娘知道了。”说着便从丫鬟手中接来,亲自给他戴上。宝玉听如此说,想一想,也有情理,也就不再说啥了。

奶娘来问黛玉住哪儿。贾母:“让宝玉挪出来,在我隔壁卧室。林姑娘暂时住在厨房里。等过了冬天,春天再给他们收拾房屋,到时候在安排。”宝玉道:“我就在厨房外的床上就好了,何必在出来,闹的老祖宗不安静。”贾母想了一想,说“也罢了”。每个人一个做饭的厨子和一个丫鬟,剩下的在外面夜里听唤。一边早就有王熙凤叫人送的一顶藕合色花蚊帐和几件锦缎被子。

黛玉只带了两个人,一个是养大她的王嬷嬷;一个是十岁的小丫头,也是自幼随身的,叫雪雁。贾母见雪雁太小,是个小孩子,王嬷嬷又年纪大了,说黛玉指使不动这两个人,就将自己身边一个二等丫头叫鹦哥的,让她跟着黛玉。外面像迎春等人,每个人从小的养母外,还有四个人照顾着;除了洗衣服打扫卫生的两个丫鬟外,还有五六个来往使唤的小丫头。当下王嬷嬷与鹦哥陪侍黛玉在碧纱厨内;宝玉的养母李嬷嬷和大丫鬟袭人,陪侍在外边的大床上。

备注:无论乳母或奶娘都和保姆一样

这袭人原来是贾母的婢女,本来叫珍珠。贾母因为太宠爱宝玉,害怕宝玉的贴身丫头不会尽心尽责的伺候她的孙子,又喜欢袭人心地纯良,肯尽职任,让她跟着宝玉。宝玉因知他本来姓花,又曾看到诗句上有“香气袭人”的句子,就跟贾母说明,不让她叫珍珠,改名袭人。

却说这袭人也有点傻,伺候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现在跟着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只因宝玉脾气不好,每次都劝他,宝玉不听,心里不高兴。每天晚上宝玉和李嬷嬷已经睡了,他见里面黛玉和鹦哥还没有休息,他卸了妆,悄悄地进来,笑问:“姑娘怎么还不睡觉?”黛玉笑道:“姐姐请坐。”袭人在床沿上坐了。鹦哥笑道:“林姑娘正在这里难受,自己正流泪呢,说今天才来,就惹的宝玉乱发脾气。若是摔坏了那块玉,就是她的错了。因此很伤心。我好不容易劝好了。”袭人道:“姑娘别这样了。将来只怕比这更奇怪的笑话儿还有呢。就他这样子,你多难受,只怕也难受不了。就别多想了。”黛玉道:“姐姐们说的,我记着就是了。就是不知那玉是个啥来历,上头还有字迹?”袭人道:“连一家子也不知来历。听说他落草时从他嘴里掏出来的,上面有现成的穿眼。让我拿来你看看就知道了。”黛玉忙制止道:“不用了,夜深了,明日再看也不晚。”大家又说了几句话,才休息了。

第二天起来,见过贾母,又来王夫人处。正值王夫人和王熙凤在一起拆南京来的书信看,又有王夫人的哥嫂带来了两个媳妇来说话的。黛玉虽说不知道原因,探春那些人都知道是说的南京城里住的薛家姨母的儿子———姨表兄薛蟠,仗着有钱,把人给打死了,现在应天府坐牢;如今母舅王子腾听说了,叫人来告诉这边,打算着进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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