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40（会员加更）
“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南枝说。
“确实不是时候。”
雷梦杀答。
师伯师侄两人对视一眼，决定立刻就走，什么火龙芝，都不如他们的眼睛清白。
“等，等等。”
村长站起来追了两步，吓地南枝和雷梦杀要飞起来，村长只好停下来。
“这不是——”
可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村长只能站得远远的，隔着院子和南枝说话：“你们来此寻我一定有要事，贵客请问，我无有不答。”
闻言，南枝眸光快速闪过，明白了村长的身份。这也是昌枞那些人的后手啊。
今日来这里，倒算是续上昨天的连续剧了。
“我是北离永昌郡主，来此为皇爷爷寻灵药火龙芝，还请村长告知何处可得火龙芝。”
村长也没想到南枝直接打明牌，他被苏昌河安排的那些九曲十八弯的借口完全都用不上。
她都搬出北离皇帝来了，他一个小小村长，还能拿乔谈判要好处不成？
村长准备好的敲诈手段一个没用上，干巴巴说：
“自打圣火村消亡后，火龙芝就没了踪迹。我虽然不知道火龙芝在哪里，但我知道最后一个圣火村的幸存者在哪里。
他住在清水街上，叫昌枞。”
南枝心道，果然如此。
她昨日赶人走，人今天就要她主动找过去。
这安排得环环相扣，是个写剧本的好苗子。
“多谢村长告知。”南枝拱手抱拳后，用一副正的发邪的表情说：“我们就不耽误村长更衣了。”
村长：“……”
村长的傻儿子：“……”
不仅羞辱了他们，还一点谢礼都没有。
✤
一出村长家，雷梦杀就说：“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抱着胳膊，摩挲下巴，一副思考者的姿态：“咱们昨日在街上救下一个昌枞，今天村长就说那昌枞是圣火村的幸存者？这种送上门来线索，巧合到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他虽然在某些事情上没有政客看得明白，但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上战场打过仗，怎会没有看透迷障的眼力和直觉？
“既然已经得到了线索，咱们也不急于一时，先等我去核实一下。”
南枝不置可否，总觉得查也查不出什么。
晌午用饭前，雷梦杀火急火燎地回来了，吨吨吨地干了一壶茶，这才说道：
“我用我三寸不烂之舌打听了清水街上所有人，那昌枞确实是八岁的时候被收养，而后一直生活在桃花村。算一算年纪，和圣火村被灭的时间相符。
我又找了其他商贩打听，反复多次核对消息，昌枞的身份天衣无缝。”
虽然天衣无缝，可他总觉得有些古怪。
这一切太顺，也太完美了。
南枝闲了一上午，又想过戏瘾了，当即拍板：“那下午就去找昌枞。”
雷梦杀见南枝对昌枞很有些兴趣，担心地提醒：“小心为上，先不要暴露身份。”
南枝又正义凛然，正的发邪：
“昌枞毕竟是圣火村的幸存者，圣火村当年的惨事与皇爷爷有不能否认的干系，我是皇爷爷的孙女，我应该担起责任来！”
言罢，南枝拍案而起：“他是苦主，我怎么能再骗他一次？”
“乖乖——你等等——”雷梦杀被南枝的正气折磨地受不了了，他希望南枝不要这么正义：
“往事已过，你把你北离皇室的身份告诉他，岂非徒添他的烦恼？他孤身一人，若因此生了迷障和执念，非要行刺你，他反倒成了罪人。你坦诚相待，不仅不是救他，反倒是害他。”
南枝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骗人：“师伯，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雷梦杀松口气，虽然太过正义，但好歹能听得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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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后，街上的人渐渐少了些，村子里弥漫着午睡的安逸气息。
南枝和雷梦杀看着满街随地大小睡的人，又开始担心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了。
好在没有。
清水街上，春风里已经带着初夏的燥意，炙热的阳光落下来，万物都笼罩了一曾金灿灿的光晕。
在这统一的光晕中，唯有一个穿着青色苗服的少年最是清凉显眼，只是瞧着都扑面而来一阵清爽。
苏昌河穿着慕雨墨精心筹备的衣服，装模作样地在摊子旁的阴凉下看书。
端得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
他注意到街头两道目光朝他看过来，脸上的神情更柔软认真了几分。
书上几个字没看清，比划也写的歪七扭八，但耳畔数着他们还有几步走过来，却是相当清楚。
摊子前多了一小片阴影。
声音也是轻轻软软。
“你很适合这身衣裳。”
比起简单的夸奖，她用十分认真的话说出来，听着就像是说什么真理。
苏昌河咬着牙才能忍住放肆的笑，这姑娘怎么能这么可爱。
这衣裳当然适合他。
暗河中人打探说，天启城时永昌郡主常穿春绿色，可见是偏爱这种颜色的。
他特地穿着她喜欢的颜色，坐在这里等她。
不就是春绿色嘛，没有他苏昌河配不上的颜色！
“是我适合这身衣裳？”苏昌河抬头，自来熟地反问：“不是我——长得好看吗？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合适。”
南枝眨了眨眼睛，在他故作羞赧的笑中突然窥到了他一点真正的性格底色。
是个自恋的小子。
她用研究学术的语气说：“嗯，你长得确实好看，好看的人披着麻袋都好看，头上顶着菜叶子都像是碧玉簪子。”
雷梦杀在旁边嘻嘻哈哈笑开了：“说的我都想看昌枞小兄弟披麻袋顶菜叶，瞧瞧是不是依旧容色倾城啊？”
这笑声过于爽朗，一下子就把苏昌河心里的暧昧气氛打散了。
苏昌河勉强维持着礼貌的样子。
他苏昌河怎么会沦落到披麻袋顶菜叶！他只会穿金戴银的！
他抖了抖手腕上银钏，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声。
雷梦杀虽然没看懂苏昌河显摆的心思，但确实回到正题上了：
“小兄弟，你昨天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有事需要你帮忙尽管来找你。这话还算数吗？”
他怕正义的南枝又说出什么大义凛然的大实话来，赶紧自己来做这个坏人。
苏昌河知道他们的来意，他们在桃花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对雷梦杀很有些意见，几次三番棒打鸳鸯。
掠过雷梦杀，苏昌河直接看向南枝：“姑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一定竭尽全力。”
雷梦杀无奈地耸耸肩，见自己不被小少年待见，只能让南枝自己来说话。
南枝张口就是大实话：“我爷爷病了，需要火龙芝救命，村长说你是圣火村的幸存者，只有你知道火龙芝的下落。你可以带我去找火龙芝吗？”
雷梦杀挠挠头，还行，虽然是大实话，但好在没喊皇爷爷。看来是把他说要隐藏身份的话给听进去了。
那厢，苏昌河听着南枝的大实话，心中却没有以为的那样愤怒。
给太安帝找火龙芝另说——
她面对他的时候，从来没说过谎话，也没有诱骗，从来是真心相待。
反倒衬得他这个从一开始就心怀不轨的人越发不堪了。
但很快，苏昌河又理直气壮起来，他也不算说谎啊，他就是圣火村的幸存者！
“圣火村全族都是因为火龙芝才丧命的。”
苏昌河眼睫微颤，凝望着南枝，在苦涩中佯装笑意：“我阿爹在临死之前也曾握着我的手，要我保证，绝不能让火龙芝再现世，落于外人之手。”
他可不准备立马就答应下来。
一来不符合他圣火村遗孤的身份，二来太过容易得逞的人和事物，总是不被人珍惜。
三来，他还得趁此机会，好好施展他的美男计呢。
“所以——”
苏昌河抿着嘴唇，为难道：“事关死去的亲人们，我不能这样自私，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违背过去的誓言。”
雷梦杀轻叹一声，这倒也是应该的。
南枝挑眉，欲擒故纵是吧？可巧，她最擅长的是讨价还价。
给出一个价码，对方想要拿乔，那她转身就走。
“原来如此，倒是我为难你了。”南枝拱手告辞：“这火龙芝我另找其他线索。”
她拉上雷梦杀，利落地扭头走，头也不带回的。
苏昌河：“！！！”
他嚯地站起身来：“等等——”
不是，难道太安帝的性命在她眼里就这样不值一提吗？就不值得跟他再反复拉扯，你来我往……多求求他，哄哄他，讨好他吗？？？
南枝背对着苏昌河，嘴角倏然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砍价砍成功了。
雷梦杀看着南枝这抹笑意，转眼又没了，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等回过神来，南枝已经在和那苗疆小子说话了。
“我毕竟还欠你的恩情，而你要火龙芝也是为了救亲人的性命。”
苏昌河心里暴躁得很，面上却依旧温良纯善：“这些时日，山中毒瘴太盛，你先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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