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的歌
——“让我仔细看看你的模样。”
白月时静静躺在病床上,宴笙泪眼婆娑地望着她,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想让她先冷静冷静,哪知宴笙倒是越哭越凶,止都止不住。
“好了,别哭了噢,你也不想我是看你哭着走的吧?好了噢——”白月时笑眼盈盈地看着宴笙,眼神像柔和的月光,和她的名字一样。
一夜满林星月白。
“笙笙要勇敢哦,像自己的名字一样,生生不息,如竹一般坚韧。”她安慰她。
今夜并不燥热,倒是阑风长雨,阶前点滴怕是要到天明。
她有预感,自己快要离开人世了。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就是破晓那一刻。而她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宴笙。
她也知道笙笙舍不得她。可她要走,这是命运,不可违抗的命运,命运使然。
苦难既然把我推到悬崖的边缘,那么就让我在悬崖边坐下来,顺便看看山下的流岚雾霭,唱支歌、讲个故事给你听。
宴笙泪眼迷蒙地望着她,悲哀的眼神溢出一丝幽怨,像在发出诘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走?
白月时当然可以选择不死,寄生虫会截断她的中枢神经,接管她的肉体。
但那样,她就不是她了。
人这一辈子鹿鹿鱼鱼,过完了就过完了,最后能带走的只有回忆。而她想让自己的回忆都烙印上宴笙的影子。
“那时候……”她缓缓道来,“你总是穿着宽松的卫衣,配上与其颜色极不相称的阔腿裤,我看到了总是笑话你,然后再帮你重新搭配衣服。”屋里没开灯,窗外透进一缕清冷的幽光,白月时仅存的独眼回光返照似的又清明光亮了,像摇曳着一星烛火。
宴笙将她搂进怀里,盯着她猫似的圆眼睛。白月时也努力回望她。她们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彼此的脸的轮廓,想把对方的面容永恒地镌刻在脑海。
何为永恒?宴笙问自己。
你或许知道物质守恒定律。世间万物的元素皆是曾经大爆炸时万千星辰散落后组成的,所以,每个人其实都是星辰,亦是尘埃;生命的死亡,不过是转化为另一种元素,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重生。
生生不息。
他们又回忆了许多往事,尘封的记忆像卷轴被打开,泄出真情的洪。
“你给我唱首歌吧。”宴笙毫无铺垫地向白月时提出了这个请求,“就是想听你最后唱一次歌。”
白月时轻轻吟道:
梦为努力浇了水,
爱在背后往前推,
当我抬起头,
才发觉,
我是不是忘了谁。
……
雨声逐渐平息。她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慢慢合拢眼皮,陷入无尽的长眠。
风停雨止,风雨会带走哀伤。星宿是不瞑目的泪痕。
初阳破晓,月坠花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