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弹

他们在船上呆了多久？

没有日历，就算有手表也难以确定时间了。

不过船总算是造好了。

查尔长高了一点，估计是过了挺久的了。

她只长高了一点，也没办法，毕竟船上没什么有营养的东西给她吃。

在走的时候，员工都发到了船票。

查尔拿到了一个，父亲拿到了两个，先生拿到一个。

父亲之所以多拿，是管事的人说可以让他再带个家属什么的上船。

……

呜！

火车驶回了家乡。

就算有船票，大家其实也不太愿意上船。

陆地上是他们的家，他们几代人都住在那里。所谓的灾祸也难以驱赶他们到船上。

父亲他们也是一样。

……

回家的时候是坎莱特出来迎接的。她长高了，看上去已经是个成熟漂亮的女人了，查尔与其相比，差了很多。

面包店依旧开着，生意兴隆。所以家里哪怕只有她们也能支持。

而且所谓的灾难也没有降临到他们的家。船票什么的，还是放到抽屉里吧。他们更喜欢往日的生活。

工厂重新开业了，黑烟又冒出来了，工人又回来了，生活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除了成年男性工人少了很多，与之相反的是有很多妇女儿童来工厂上班了。

没办法，战争的创伤要很久才能忽视。

对了，还有一点不一样——工厂迁了位置，因为合并成“市”了嘛，就搬到远一点但是更好一点的地方发展了。

如果生活就这么下去，大家可以继续像之前那样，去礼拜，去上学，去工作。

除非有谁想要打破，想要把战争的痂撕开。

……

既然船造好了，所谓的“休战”还要遵循吗？

有的人不这么认为。

发起战争的国家现在伤的最重，很快就会被所谓的“战胜国”审判。

但现在，战争还没结束。

况且，他也什么都没有了。

……

在围击敌人的时候不能把他逼到绝路，不然他会做困兽之斗，到时候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

今天难得休息，父亲打算稍微歇一天。经历了战争和造船，还有之后的工厂重建，确实要好好休一下了。

那就去野营吧！

查尔感觉很熟悉，总感觉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出去过，但是她忘了。

这次是所以人，包括坎莱特和女人。

父亲在家里面把最后的东西收拾好，查尔在门口等着，坎莱特和女人先把一部分东西放到那里。

一切如常。

“嗡——”

突然，镇子的防空警报响了。

是空袭！战争不是结束了吗？

父亲刚走到门口，一听到声音就折回去了。跑到书房里翻找什么。

“爸爸！”

查尔在门口喊着。

因为导弹已经来了。

没有炸到他们，但也波及到了他们。房子在顷刻间倒塌。

“爸爸！”

没有多想，几乎是身体先一步行动的，查尔立刻冲进去了。

父亲还在，能看到他，只是被房梁挡着了他暂时出不来。

“轰！”

又一部分墙体倒塌了，没时间了，这里很快就会全完了。

父亲穿过火海，费力的钻出来。

把手里的东西塞到查尔手里——是船票。

“轰！”

他身后的房梁塌了，来不及多想，他立马推开查尔，自己被压在下面了。

“爸爸！”

查尔抓着房梁，想把它抬起来哪怕一点点。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重！

“来不及了！查尔，快走！”

父亲用力推了查尔一把，让她躲过了坠落下来的石头。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查尔没办法，最后尝试拉了一下父亲。

果然还是不行……

没办法了……

查尔离开了，但她已经有点晚了，木梁倒下来，没有砸到她，但挡住了她的路。

“快走！”

身后的父亲又喊了一声。

查尔从缝隙里钻出来，躲过了撞击但躲不过火烧——她的右脸被烧伤了。

烟很大，火也是，熏得她眼睛疼。

好在她逃出来了。

……

在跑远后没多久，又是一发导弹——这次打到了父亲的拖拉机上，立马爆炸了。

这下是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了。

……

望着眼前的火海，查尔楞楞的，好像被谁抱住了——是坎莱特。

“快走！查尔！”

她们一路狂奔，路上都是火，倒塌的房子，烧焦的人在路上跑，没过多久就会倒下。

她们路过风车了。

“咩……”

羊群四散开来，它们身上有的都有火，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尽力安抚羊群。

“好孩子，别乱跑！”

“轰！”

风车的叶片倒塌了，砸了下来，老人抱着小羊。

“快跑，孩子，快跑！”

“咩——”

小羊跑来了，四散的羊群会跑到哪里？

风车叶片下的人已经不会再回答了。

木质的风车被烧毁了，叶片也是，什么都不会留下。

……

噩梦持续了多久？

不知道，她们好像一直在奔跑。

真奇怪，为什么不觉得累呢？

……

…………

一天过后，什么都不会留下。只有一片废墟。

三个人蜷缩在一起。

女人，坎莱特，查尔。

查尔这是头一次和女人挨这么近还不反感。

是坎莱特找到女人的，查尔只是跟着她。

右眼好疼，脸也好疼。

……

“查尔！”

一个熟悉的身影。

“走吧，带你回家。”

回家？家已经没有了。

不过……

也因此，一切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