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考核（上）
当师尊真是挺累挺麻烦的，扶云想，既要留心每个学生的状况，还要指点一番，纪昀做事向来一丝不苟，自然也是真的把学生的事放在心上留意着。
保良走后，扶云揉着腰从桌案下爬出来，纪昀的眼神仍然落在魏枝身上，扶云伸懒腰捶捶腿，打了个哈欠，纪昀缓缓收回目光，合上了竹窗，落座与扶云继续查找古书。
日薄西山时，夕阳为屋内染上一层薄红柔和的光；明月当空后，屋内点起一盏明灯，扶云有些倦意，突然看到了什么眼中的光才睡意一扫而空
扶云：“纪昀，你快看，我找到了。”
扶云兴奋地摇了摇纪昀的手肘，纪昀接过厚重的古书，顺着扶云指尖所指的区域看去:凤凰气息可令妖族欢愉失控，狐族美人的心与海妖歌喉各一百颗，用内力炼制成丹药服下，可令气息隐藏。
不过这样岂不是会犯杀戒？
月光倾泄洒下，纪昀雪白的银发染上清亮莹白的柔和清辉，因为重伤未愈又过度操劳，完美无瑕的脸更显虚弱的白，纪昀凝眸若有所思，扶云不免心疼担忧纪昀，虽然他们都在为了凤凰而与天帝博弈，可纪昀的付出远比他要沉重、痛苦，夜间的秋风掺杂着些许凉意，纪昀发丝微乱，灯火隐隐跃动，落叶飘零，凄凉又孤独，在一片萧瑟的静寂中，纪昀的心仿佛坠入寒冰深渊。
凤凰注定要成为三界体制的维系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权欲熏心的天帝再像千年前那样伤害忘月，在凤凰还不具备反抗的能力前，不能让她的气息流露。
……
次日，炎越正在讲述仙法口诀，弟子皆席地而坐，我笔尖漆黑的墨汁滴落在铺开的宣纸上，泅开一朵墨色的渍花……看着纸上的墨滴，我只觉得它在这一刻深邃而超然，仿佛承装了星罗棋布的万物，又归于简……就像……就像纪昀的眼眸。
炎越：“魏枝，你起来做一下我刚才教的口诀。”
清冷的男声打断了我的念想，我打了个激灵地站起来，眼珠情不自禁地向上看，皱眉苦脸地努力回忆刚才的内容，双手跟着做结印手势
魏枝（未觉醒）：“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有……有之所使，以无为本……为本，为本……”
刚刚凝结成形的法印很快熄灭了光芒，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背诵口诀:
魏枝（未觉醒）：“呃……将欲全有，必反于无也。”
举着竹册的炎越师尊只是平静地示意我坐下，耐心地道:
炎越：“你的记忆力还不错，下去多加练习，授课要认真听。”
魏枝（未觉醒）：“是，弟子谨记教诲。”
炎越：“明天就是中秋考核了，本次考核由双人组成一组，待会由抽签决定。”
很快抽签的结果出来了，我与魏凌月一组，我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既然我和魏凌月这样的佼佼者一组，想来最后的结果也差不到哪里去。
炎越：“考核在幻境中进行，进入考核前每人会分到一个符囊，倘若一组中有一人撕毁符纸，就视为一组人弃权。”
有人按耐不住地询问道:“炎越师尊，如果同行的人恶意撕毁符纸连累他人怎么办？”
炎越：“如果有人恶意连累或随意撕毁飞行符，经过举报查明属实者，开除白鹭书院学籍。”
对这个规定感到怀疑的人大有人在，不过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算强行捆绑利益？我只觉得这个规定有些不严谨，不过以我都能想到的事，师尊他们必然也考虑到了，至于他们怎么想，我不得而知，不过……也许“合作”会是破解考验的关键呢。
魏凌月有些担忧地看着我，这也难怪，毕竟我不会什么法术，既帮不上她的忙又随时可能拖后腿害得她拿不了头筹，虽如此，这位注重形象的三小姐还是不得不做些面子功夫，当着众人的面对我微微一笑:
魏凌月：“魏枝，这只是一个考核而已，要是你觉得承受不住了就不要顾及我了。”
明知她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赚他人的好感，作为魏家的小姐，她和魏静月怎么可能不知道我险些以魏熠辰的姨娘的身份被殉葬的事，想着我被纪昀救回来时魏静月心虚的样子和魏凌月一脸不自然的样子，心里的猜测更是笃定了几分，眼下我也只是假笑地对她说:
魏枝（未觉醒）：“三小姐放心，魏枝也会全力以赴，不会轻易放弃的。”
魏凌月：“那就好，看着你这样勤奋我也很高兴呢。”
……
入夜，国师到访白鹭书院，递交了见炎越的请帖，刚见面便示意侍从带了两箱奇珍异宝以及一些法器和珍贵的灵药。
炎越：“国师这是？”
国师：“仙使接任甄选凤凰以来夙夜操劳，这是在下代表大虞国赠送的一点慰问心意。”
炎越：“甄选凤凰事关三界，本就在我的职责之内，怎能收下国师的心意。”
国师：“仙使受之无愧，不必客气，不知经过数月的观察，仙使对凤凰的人选可有把握？”
炎越：“凤凰血脉深藏，暂时还未有眉目。”
修仙之人不懂人情世故，的确说话有几分直白，国师眼中闪过狡黠，语气中可见几分试探的意味:
国师：“听闻魏尚书嫡女魏凌月天赋异禀，对此次中秋考核更是胜券在握，要是她真是凤凰神女，那必然是我大虞国的幸事。”
炎越：“此次考核仅供参考，获胜者极有可能是凤凰，但凤凰未必一定是获胜者。”
炎越：“凤凰血脉尚未激发，太高的期许未必会迎来如意的结局，顺其自然才是最重要的。”
国师被这些道家哲理搅得有些扫兴，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扶持魏凌月当“凤凰”，只是魏尚书那个老匹夫油盐不进，迂腐不化，自己才想操纵考核另选他人。
国师：“若是此次考核没能选拔出凤凰，只怕仙使也不好交差吧？”
炎越察觉出了些许试探的意味，本就疏离的声音更是冷了几分:
炎越：“凤凰是天选，而非在人为，我不好交差也无需国师挂心。”
国师的脸色僵硬了几分，看来这个炎越也是个刚正不阿的死脑筋，挤出的笑倏忽抽了抽，手中的茶盖重重地盖在桌上的茶盏上
国师：“本官挂心国事这才过问，岂料仙使修的无情道，说的扫兴话。”
国师阴阳怪气了炎越一通，随后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埃，理正了衣襟，黑着脸压着情绪吩咐小厮把礼物全都当赏赐自己分了去。
……
翌日，白鹭书院比往常热闹了些，十几位学子家中的长辈谈笑风生，三位师尊也难得显重视地身着新服，旁边还站着一位清俊的仙使，据说是监督此次考核的，当我看到一对穿着朴素的夫妇跟他们的儿子欢喜团聚时，只觉得有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的心围住，逐渐收拢……让我闷得难受，双眼有些发涩。
明朗的父亲明成武来了，对明朗的表现很是满意；保良的父亲也来了，出手十分大方地送了几个学子长辈厚礼；我娘没有来，标注有我的名字的座席上空无一人。
当十八名学子到齐后，那位仙使才开始宣告此次考核的内容:
青涣：“本次考核有三层关卡，第一层在炉香焚尽之前走出森林者通关；第二层通过魔瘴考验者通关；通过前两层的所有人将在第三层到达雪山山顶迎来最终挑战。”
当炎越听到第二层和第三层关卡的内容时，不禁皱了皱眉，敛眸压制着眼底的疑问和震惊地看向青涣，这分明不是原先安排的考核内容，青涣顶着炎越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宣告:
青涣：“第三层的获胜者将是本次考核的获胜者。”
青涣：“当遇到克服不了的困难或者想弃权者，只需要捏碎飞行符既可安全退出考核幻境。”
进入考核幻境之前，我下意识地往纪昀的方向看去，坐在椅座上的纪昀身着月白银光绸缎衣，襟口袖口用素采色线绣成祥云纹，散发出淡淡的辉光，雪发用石涅色发带拢住高束，佩戴雪心簪，白发如同飞泉瀑布倾泻而下，前方只留两缕银鬓，只是不知为何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与平时清冷的形象有些不符。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真正的纪昀早就去了妖境。
此时，纪昀身着锦蓝长衫，外披薄灰襟袄罩，腰间系着缀绣金乌纹理的玄色腰封，劲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此时的他更多了几分萧瑟，手持时痕法器，暗龙胆紫色长靴如同蜻蜓点水般落在树叶之上。
林中的狐妖群听到了响动，只听见风声窸窣，敏捷得让人看不清穿梭的身影，狐妖快速地将纪昀所在的区域围着埋伏起来，纪昀手中的仪器造如天穹之下，银河之上，精金铸体，嵌以夜空碎星，中央透明晶体内蕴藏星辰之力，流转不息。
纪昀：“斗转星移。”
纪昀念动口诀，飞入半空中的时痕仪核心的水晶珠飞速转动，层层狂风扫过树林，掀起绿浪波涛，天地骤昏，树林顶上的法阵中星河呈现，倾倒般压下，狐妖全被轮回仪适当出的星辰定在原地挣扎不脱，而纪昀的行动却变得十分敏捷，踢着树枝借力纵身跃入半空，法术在手中凝结成剑的雏形，召唤出剑身如夜空深邃，点缀星辰点点的星渊双剑。
纪昀：“迅影如剑。”
每一道招式如同雷电般迅猛利落，只见电光火石间，无数狐妖倒地，鲜血喷洒在各处，蜿蜒的血流成河，渗入土地，纪昀的衣襟和脸上，乃至雪发都沾染了殷红的鲜血，过度使用法术和神器带来的巨大负荷也沉重地反噬了纪昀，纪昀只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了许多，转动腕骨收回诸多神器后，右手无力地撑在泥土上。
很快，纪昀随意地擦了擦大半张脸上的血，提着剑向众多狐妖的尸体走去，比起过度使用法术带来的负荷痛苦，此刻对于他来说才最是煎熬。
……
当来到第一层时，见到参天大树枝叶繁茂遮蔽天空，我只感觉这里有些阴暗，最前方的大树有一金鼎，鼎中一柱香正在燃烧，奇怪的是散发出的烟缓缓直升。
众人按照分组的情况走向不同的路，我也跟着魏凌月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遛，魏凌月时而停下作思考状，时而停下撕下身上的布条绑在树上做记号，最后发现一直没有走出这片森林，周围人大多随波逐流，其中有几个人明显意志动摇了。
“不是我说，考核就考核，弄个破迷宫怎么个事，当我来探险啊。”
“这跟我们学的法术有个屁关系，没意思，不如退出算了。”
两人撕毁了飞行符，很快，一阵白光包裹住，身体化作幻光逐渐消散，等香炉中的香燃到一般的长度又有四个人也因为体力消耗也放弃了。
“没力气了，走不动了……还不如出去吃顿好的，比在这受罪强。”
看着退出的学子们表现出如此好逸恶劳的一面，座上的炎越和炎洛面面相觑，“纪昀”手指不停地叩击茶盏，心不在焉，其余两人都摆正身姿，都扶额轻轻摇了摇头，一个考核就表现得如此浮躁，怎敢让他们说出这是自己的第一批亲传弟子？
纪昀（扶云）：“行啦，你俩就看开点吧，这些学子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意志不坚也不怪。”
“纪昀”靠在椅靠上，摆弄把玩着自己鬓边的白发，突然感受到了炎越怀疑的眼神，他不动声色地摆正了坐姿，使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一些，片刻后提起茶盏，刮了刮茶盖，轻轻地吹了吹，微仰头浅嘬了一口茶。
炎越收回怀疑的眼神，若有所思。
眼看香炉中的灰末越来越多，自己还未踏出迷宫一步，大家也懒得耗费力气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了，都蹲在原地想办法，这时又有一人想退出，与同伴商议再三，撕毁了自己的飞行符，代表又有两人退出。
我蹲着揉了揉酸胀的腿，活动了几下肩颈部，突然抬头看见那柱香飘出的烟仍然隐隐约约向上，我眼中似乎只看得见那柱粗大的香，不顾酸软的腿直接跑到金鼎前。
我用手探了探烟的走向，森林中明明时不时有风吹拂，为什么烟却一直保持笔直上升的走向，既然这香是计时的工具，那多半是实物，如果这片森林迷宫都是幻境的话……
说不定这柱香飘散的烟是一个线索提醒呢？
魏枝抬头向上看了看，魏凌月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凑过来小声询问:
魏凌月：“魏枝，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我敷衍地看了魏凌月一眼，反正她暗自喜争第一，要是我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众人说不好还会招来她的记恨，毕竟我和她一个组，说不定接下来还要倚仗她的照拂，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她
魏枝（未觉醒）：“我在想，森林幻境迷宫既然走不出去，不如试一试御风飞行，不过这只是我的一个突发奇想，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魏凌月：“你的想法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方式，我相信你的判断。”
随后，她果然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大家，赚了一波感谢和夸赞的话，而她也心安理得地接受着，甚至主动抓住了我的手。
魏凌月：“魏枝，你对御风飞行之术不太熟练，我带你飞上去查看一番吧，如果成功了，我就把我头上的珠花丢下来作信号，让大家一起来。”
她的确有几分狡猾，在盗用我主意的基础上还提出了以防万一的试探方法，就算没成功也不会失了刚才的脸面，还能赚其他十人的人情，我假笑着点点头，假装热情配合。
她抓着我的手，将我拽上了树，巨大的冲击力让我感到不适，魏凌月脚连踢几下树干借力跃入半空，我被她拽着难受不已，待我们飞出了森林树顶，当我们穿过一道裂口站在一片空白的虚空中时，她的激动溢于言表
魏凌月：“果然成功了，魏枝，多亏了你的提醒我才能想到了这个办法，既然我也帮了你，希望你不要介意刚才的事了。”
我撇了撇嘴角，什么叫多亏我的提醒才想到了这个办法，这分明是我的主意，既想树立聪慧形象又不想让我介意刚才的抢占主意的过节，果真是得了便宜还想卖乖，自认为把我拉出来就算还清了人情。
魏枝（未觉醒）：“三小姐不必在意，只是个随便想到的主意而已，您这般可真是折煞我了。”
我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些，魏凌月也装模作样地敷衍了几句，随后拔下自己头上的珠花，向下丢去，虚空呈现出一道裂口，那朵珠花从裂口中落下，落到了树林的叶堆中，发出明显的响声。
作者：“迅影如剑”是原神刻晴的攻击台词，笛剑也是原神的四星武器
作者：本次时痕仪的灵感来源于这位小红书博主发布的笔记中的相关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