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茫茫雪域故人来
自从来到了玉门关，宋朝好像对这里越来越没有管辖权。
夜孤烟暂且在赤金峡修整了下来，在一偏僻的地方租了一套院子。
回到屋中，夜孤烟缓缓用起了天山融雪功，物我两忘，时刻提醒自己，万不可自满，做了如此大案，哪里能轻松躲过去。再加上一个让天下人都恐惧的无间地狱…
他没有放松的资格…
真气修为三重天巅峰，差一步就能突破四重天…成就先天…
三重天后，他明显感觉气海中真气更精纯，如同烘炉一般，真气游走全身…
家乡有句古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想要活下去，并且保护那些他想保护的东西。
只能不停的前进。
夺命十三剑有着致命的弱点，容易被剑控制，由剑入魔。安西镇一战，更是暴露了这剑法的魔性。
七七四十九个大循环之后，夜孤烟收了功，嘴里吐出一条白色匹练。
起来活动两圈，想起了夺命十三剑，他不想被剑控制，成为杀戮的傀儡。在加上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用一次危险一次。
他牵着扬州，准备出去透透气。对了自从离开安西镇，他就给那匹瘦马按了个名字，唤作“扬州”。
也不管瘦马是否同意，反正这么叫了起来…
扬州不满的抗议着…
一人一马，就这么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一路向西。
来到滔莱河畔。
夜孤烟下马坐在河边，放任扬州四处吃草。
“寒冬腊月，这河面居然没有结冰…他忽然想起了买豆腐的严家娘子…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一切都好…
一个人过惯了。
很少感觉孤独。
但总免不了寂寞。
现在的夜孤烟，想找个人喝酒聊天都难，只能拉着扬州说一通胡话…
扬州，“你说，严娘子他们过的好吗？”
瘦马也不答，只是疑惑的看了看面前的主人，又自顾自的低头去吃干草，时不时的将马头申入水里，一动不动。
夜孤烟观察良久，才发现它居然在钓鱼吃…
真是奇哉怪也！！！两世为人，夜孤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马？
莫非真是什么妖龙后裔？想的久了，他好像被钉在了哪里…
严寒酷冬，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雄关内外，惟余莽莽…
夜孤烟静静的站在讨赖河上，就仿佛已与这冰天雪地溶为一体。
因为他太安静，因为他太冷。一种已深入骨髓的冷漠与疲倦向周围席卷而去…
虽然疲倦但却又偏偏带着种逼人的杀气。
他疲倦，也许只因为他已杀过太多人，有些甚至是本不该杀的人。他杀人，只因为他从无选择的余地。从无间地狱逃出来，就是为了不想在杀人。
可惜往往事与愿违，六年的平凡生活，结果还是被逼杀人…
他抚摸着掌中的剑…眼光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仿佛这剑比他身边的人更加可爱。
那是一柄黑鲨皮缠绕剑柄，滴血雄鹰吞口，正反面刻有《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长剑。
江湖中不认得这柄剑的人并不多，不知道他这个人的也不多。因为认识它的人已经都死了…
他的人与剑十六岁时就已名满天下，无间地狱排名第一的杀手。也许在无间地狱中他的功夫不是最高的，但是他的任务成功率却是百分之百的。
如今二十有六，他已放不下这柄剑，别人也不容他放下这柄剑。身份暴露，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想要他的名。天下第一剑，天下第一杀手？这样的名声，谁不想要。
穿越而来，谁愿意做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杀手？
夺命十三剑就像魔鬼一样，控制了他的人，更加控制了他的欲望…
戌时日落。
西域的日落，残阳古道，西风瘦马。古道上大步走来一个人，脚下的积雪缺没有一个脚印。
鲜衣华服之下，似是被冻的铁青的脸，一柄长剑斜插在肩后，一双眸子却像是出了鞘的剑，正盯在树下的剑上。
他的脚步缓慢，却速度快的出奇，眨眼间停在七尺外，忽然问：“夜十一？”
“算是。”
“什么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的夺命十三剑，真的天下无敌？”
“未必。”
这个人笑了，笑得讥诮而冷酷，道：“我就是勾剑，一剑勾魂的勾剑。”
“我知道。”“是你约我来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不错，找你不费吹灰之力。
我之所以找你是因为我一定要杀了你。”
夜孤烟淡淡道：“要杀我的多了，你算老几。”
勾剑冷笑道：“老几不知道，杀了你就是天下第一。因为你太有名，只要杀了你，就可以立刻成名。”他冷笑着，又道：“要在江湖中成名并不容易，只有这法子比较容易。”
夜孤烟道：“很好。”
勾剑道：“现在我已来了，带来了我的剑。”
“很好。”
“你的魂呢？”
“我的魂在飞。”
“那么我就让他坠一次地。”
剑光一闪，剑已出鞘，闪电般刺向夜孤烟的咽喉，心脏，眉心。剑剑要命，剑剑勾魂。
一剑勾魂，就只这一手分光化影，一剑刺出，九道剑影直至要命处，他已不知刺穿多少人的魂，这本是致命的杀招，勾魂的绝技…
可是他并没有刺穿夜孤烟的魂，他的剑刺出，咽喉突然冰冷。
夜孤烟的剑已刺入了他的咽喉。刺入了一寸三分。
勾剑的剑跌落，人却还没有死，一手捂着咽喉，鲜血像梅花一样在雪白的雪地上朵朵开放…
夜孤烟道：“我只希望你知道，成名并不是件很好受的事。反而会成为要命的事。”
勾剑瞪着他，眼珠已凸出。
夜孤烟淡淡道：“所以你还不如死了的好。”他拔出了他的剑，慢慢的从勾剑咽喉上拔了出来，很慢很慢。
他突然有点害怕被血夜溅到身上。衣服若是沾上血腥，很不容易洗干净。──要洗净手上的血腥岂非更不容易？
北方的夜，残酷而冷冽。
剑上的血已滴尽。剑入竹竿时，暮色中又出现了四个人。
四个人，四柄剑！四个人的衣着统一，融入黑夜，让黑夜更加冷冽。
夜孤烟皱了皱眉头，却知道是他们来了…
四个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他，谁也没有去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他们不愿在未出手前，就折了自己的锐气，地上死的无论是什么人，都跟他们没有关系。只要自己能活着，无论什么人的死活，他们全都不在乎。
夜孤烟笑了笑，笑容也很疲倦：“想不到你们都来了。”
夜七冷冷道：“十一，你该跟我们回去了。”
夜孤烟淡淡道：“回去？回去继续杀人当狗？”
夜十抢着道：“夜十一，你辜负组织的信任，想反抗不成？”他很急。他急着要成名，急着要杀夜孤烟，杀了这个排名在自己之后，名声却在自己之前的小子”…
夜八道：“小十，你着急什么，害怕他跑了不成。”
夜孤烟道：“鼠辈。”
夜八怒道：“鼠辈？凭你也敢如此大话？”
“你们可以一起出手了！”
夜九道：“十一弟，回去吧，狱主不会为难你的，他让我们来请你回去的。”
夜十道：夜十一，别给脸不要脸，大家一起参加训练，杀戮。你以为你是我们四个的对手？
燕十三道：“是不是对手，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夜七道：“十一，如此你是不愿意回去了？。”
夜孤烟道：废话！
说完，他的剑已出鞘，剑光如飞虹掣电，忽然间就已从他们四个人眼前同时闪过。
他们都是一惊，但似乎也早有准备。他们的四柄剑也同时出鞘，夜十的出手最快，最狠，最无情。因为他最是和夜孤烟不对付。
夜七已纵身掠起，凌空下击，追魄十三剑也是和夺命十三剑不相上下的杀人剑术。
夜十霎时间已刺出十三剑。他并没有去注意别的人，只盯着夜孤烟，他惟一的愿望，就是要这个人死在他剑下。将他踩在自己的脚下。
可惜他这十三剑都刺空了，本来在他眼前的夜孤烟，人影已不见。
他怔了怔，然后就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地上已多了两个死人，一个失去战斗力的伤员。每个人咽喉上都多了一个洞，受伤的夜九两条手臂下垂，鲜血淋漓，坠落在反光的雪地里。
夜七、夜八、夜九，这三位都是无间地狱同一批的佼佼者，也是江湖上闻风散胆的人物，如今在一瞬间就都死在夜孤烟的剑下。
夜十的手冰冷。他抬起头，才看见夜孤烟已远远的站在一匹瘦马边，杀人的剑已入竹竿。
夜十的手握紧：“你……”
夜孤烟打断了他的话：“我还不想杀你！”带着夜九回去吧！
夜十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再给你个机会来杀我。同一批的那些人中，至少你们两个看起来像个人。”
夜十手上的青筋凸起，额上的冷汗如豆，他不能接受这种机会。这是种侮辱，可是他又不愿放弃这机会。
“你回去，带着夜九回去吧。练剑三年，不妨再来杀我。但那时我将不会在留手”曹冰咬着牙。
“组织的剑法都很不错，只要你肯练，一定还有机会。”
夜十忽然道：“三年后你若已死在别人剑下如何？”
夜孤烟笑了笑：“那么你就可以去杀那个杀了我的人。”
夜十恨恨道：“你最好多多保重，最好不要死！”
夜孤烟道：“我也希望会如此！”说完抚着夜九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孤烟看着慢慢消失在黑夜里的两人，忽然刮起了满天的风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