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云间31

婉宁则垂下头勾唇一笑，转瞬又抬起脸朗声喊：“——请皇兄公布先皇遗诏，赐我和萧蘅择日完婚！”

他越怕什么，她偏要做什么。

宋殊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脸色黑的能凝出水来：“倘若朕说不呢。”

李廉看见婉宁烁烁有神的双眸，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失去了光彩。

不过也仅只有一小会儿，她马上振作起来，“那我就跪到皇兄同意为止。”

一改方才的服软，她径自到殿外跪着。

等李家父子出宫了，她在跪。

宋殊气的摔掉一套茶具，她在跪。

黑透的天卷来乌云，她还在跪。

足足两个时辰，她滴水未进，就算身体疲惫不堪，膝盖酸胀麻木，也没有挪动半分。

此时她坚韧的可怕。

两刻钟后，天色大变，羊毛似的细雨随着风潲婉宁身上，不到一盏茶，她衣服潮透了，不起眼的水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染湿一片衣襟。

狂烈的风把门窗吹得咣当咣当，良久，从乾清宫里面走出个太监。

那太监小步到她身侧，劝道：“圣上眼下正在气头上，公主您就是把膝盖跪碎了，他该不同意，也还是不同意呀，不如等他心情好了您再来，这风雨交加的，可别让身子染了风寒。”

婉宁却丝毫不领情，嘶哑着嗓子喊——

“请陛下公布先皇遗诏，赐婉宁和萧蘅择日完婚！”

“请陛下公布先皇遗诏，赐婉宁和萧蘅择日完婚！”

“请陛下公布先皇遗诏，赐婉宁和萧蘅择日完婚！”

每喊一声，她重重磕一个头。

渐渐的她额心渗出血，随着雨水流至下巴，又滴落衣襟上，汇聚触目惊心的一片红。

那太监观之，实在于心不忍，从旁边拿过一把伞撑开，放她身后，多少能遮蔽一些风雨。

乾清宫内，宋殊被她喊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后悔了。后悔之前听信萧蘅，把婉宁从敌国接回北燕。

初始，他答应接婉宁回来的本意，是想为百年之后的自己，留下“仁君”的好名声。如今再看，倒怕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心知婉宁不能再留，但不能通过他的手解决，不然他无法和萧蘅交代。

思及此，他起身披上披风，打算让婉宁先回去，其他的等萧蘅从清呈山回来了再说。

哪料他刚走到门口，婉宁就两眼一翻昏了过去，急得他赶忙让人传唤太医。

不把脉不知道，这一把脉吓一跳。

“依脉象看，长公主并非一日之寒，乃是长期劳累，积劳成疾，且营血虚衰，经行不畅，恐怕以后…难以有孕啊。”

后来，白胡子太医还拉起婉宁的袖子检查，看到触目惊心的疤痕，他叹息着摇摇头，向宋殊委婉的表明婉宁除了身子亏空，精神也有严重的癫病。

乍一听这情况，宋殊整个人都懵了。

心中百般滋味儿。

之前想让婉宁死是真的，现在知道了一切，反而却没那么想让她死了。

老天似乎也觉得她可怜。

毫无征兆的开始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柩上，雨水沿着屋檐急速流下，像连成线的珍珠。一个震耳欲聋的霹雳后，天空像裂开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泻。

这个夜，注定不安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