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想活下去

火。

炙热的、能燃净一切的大火。

安泠走在一片黑暗的虚空中，看到远处有一片高耸入云的森林正在火光中熊熊燃烧着，成为黑色中唯一的一抹红。

炽热的、狂怒的、嘶吼着的红。

火舌愤怒地将一切吞噬殆尽，几乎要将整个宇宙燃烬，将一切黑暗照亮。

就像一整片染红天空的夕阳。

“没有结局就没有开始。”

“没有开始就没有结局。”

“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

“这个世界一定会因你的存在更加美好。”

命运之轮缓缓转动，织出细密的网。

只是那一刻，少女并不知道那一瞬间的意义。

*

AI：“……”

AI：“……”

AI：“…神经设备接入。”

AI：“…输血设置完成。”

AI：“…血液循环已启动。”

AI：“…意识重新连接，恢复失败。”

丁程鑫：“升高血压，重连。”

AI：“已重连，血压55/92，60/96，63/101……”

AI：“…意识重新连接，恢复成功。”

AI：“警告，生命体征微弱。”

AI：“是否唤醒？”

丁程鑫：“是。”

*

冷。

安泠再次睁开眼，耳边是风雪急促的呼啸声。她光脚站在冰天雪地里，连骨头都仿佛被冻住了，发出僵硬的响声。

雪？

707行星靠近太阳，很少有气候变化，更是从没下过雪，这里是哪？

可……安泠从没离开过707行星，她怎么会知道雪是什么东西？

大脑无暇思考，狂风裹挟着大雪似乎要把安泠埋在荒芜的灰色冬日里，她踉踉跄跄地朝前面模糊的人影走去，稚嫩的声音被吹散在风中。

安泠：“妈妈……”

安泠：“不要丢下我，妈妈……”

人影似乎就在眼前，却好像怎么也抓不住。

安泠喊着，跑着，却跌在灰白色的雪中。

追不上的模糊人影却停下，缓步走到她面前，一只手忽然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安泠看不清女人的容貌，却莫名觉得她很温柔。

女人把一个黄色的小鸭子塞到她手里，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她的脸。

“现在还不是时候，妈妈不能带宝贝走哦。”

“别追妈妈了，离开这里吧，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

安泠坐在地上，小小的手掌心紧紧攥着小黄鸭，不再去追那个模糊的身影，任由她消失在风雪中。

灰蒙蒙的雪地亮得刺眼，变得越来越白，到最后安泠视线里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色。

最后这片白又慢慢变小，凝成一束模糊的光。

那是冷白色的无影灯。

安泠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看到一尘不染的白色天花板。

僵硬的感官恢复了些，她听到仪器设备规律的滴滴提示音，还有液体流动的声音。

安泠被泡在满是不知名液体的实验缸里，身上插满了管子和没见过的仪器。

面前似乎蹲着一个陌生男人，他递来一个红色的怪异水果，像是伊甸园那颗鲜艳的红苹果。

一个冷静又淡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丁程鑫：“你距离死亡还剩三分钟。”

丁程鑫：“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丁程鑫：“成为我的实验品活下去，抛弃人类的身份变成怪物。”

丁程鑫：“或者躺着等死，选一个吧。”

安泠浑身的生命力都被抽干了，仅仅是睁开眼就耗尽了所有力气。

视线太过模糊，唯有那一抹红清晰可见。

她知道她从来都没有选择。

不管是像垃圾一样苟活着，还是信奉金钱主义的人生，都是无法抗拒的命运。

还能有多差呢？安泠想不出来。

想活下去。

即使成为怪物也没关系。

男人看到安泠极轻的点头，满意地轻笑了一下。

失去血色的苍白嘴唇轻轻张开，咬住了那颗诱惑的“禁忌果实”。

血红的果肉在唇齿间散发甜味，汁液从唇角溢出。

“怪物……”

“这个世界上，不满是长着人脸的怪物吗？”

安泠没吃过那些昂贵的五颜六色的水果，所以不知道“清甜”是什么滋味。

但这个水果——如果能被称为水果的话，真的好甜，简直要甜进心里。

如果她有心脏的话。

再次失去意识前，安泠感觉血液在体内奔腾流动像是要爆出血管，带着灼热的温度和蓬勃的生命力…向心口处汇聚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