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论激将法的技巧
混舞法，还有混乱舞法。
两个名词一出，在场所有明白这两个词到底意味着什么的人都沉下了脸色。
“拉娜莱娜，你们先退下，有其他事等明天再说。”沉默片刻后乌丽直接代替基拉度挥退了他的两名下属。
“是，乌丽大人。”双胞副手毫不犹豫地应下，弓腰行礼的同时用余光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司一眼。毫不意外地发现基拉度默认了乌丽的命令、两人干脆地转身离开。
陈旧的大门吱呀着打开，又吱呀着合上。枯龙和卡恰也在这期间遣退了大厅内的所有侍者。
等整个大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七个，枯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颇是埋怨地白了基拉度一眼：“老四你也太大胆了一点。”
“怕什么。”基拉度冷笑了一声，却也不去嘲讽同僚们遣散闲杂人等的行为。
卡恰重新靠在了沙发上，像是感叹一般重复了一下那两个字眼。
“混舞法、混乱舞法——倒是蛮长时间没听说过这两个说法了。”
乌丽闻言冷笑一声，刺了一句：“你倒是想听，有人敢说么？除了老四这个偶尔发疯的。”
卡恰摸了摸鼻梁没再说话。“偶尔发疯”的基拉度则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同样没发话。
作为最初被询问的那个人，猾士厄到现在才淡淡开口，语气里完全没有其他人那样的忌讳：“理由？”
“给薇欧拉。”
窝在自家哥哥怀里的小小一只在这时终于抬起了头，朝突然提到自己的哥哥疑惑地歪了一下小脑袋。
揉了揉怀里的小脑袋，基拉度扫了自己沉默的同僚们一眼：“你们难道甘心让薇欧拉学混乱舞法？”
混乱舞法，其核心就是“混乱”二字，杂乱无序、混沌不堪。偏偏舞法由心而生。所以越是精进于混乱舞法，人便越是接近疯狂、越是容易失去理智。
这就是也伮站上混王的位置时带给混族最大的“礼物”。同时，也是现在整个混界、包括他们七大混徒唯一能够使用的舞法种类。只因为混王的专制残暴、和他那所谓的“骄傲”。
自己的情况只有自己清楚，平日里他们也没少给自己灌乌丽专门为了遏制疯狂而开发的特殊药剂。
让小家伙到时候落到和他们一样的处境？怎么可能！
几人对视一眼，都看清了彼此眼底的厌恶。
只是，现在还可能吗？单纯信奉人性本恶，探索人性欲望、本质上又和圣舞法同等纯净的混舞法。
先不说是否留有这方面的资料。就算有，谁来教？怎么教？
把小家伙交给别人他们肯定无法放心。但如果他们自己来当这个老师，无论是混舞法与混乱舞法不兼容形成的对冲、还是两者混合，都势必会让他们的舞法气息发生变化。
这对他们这些站在所有人视线中心的混徒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即使再怎么不甘，他们也不能让也伮抓到把柄，特别是这种一旦发现、后果就只有灰飞烟灭的把柄。
不甘与忌惮相交织，除了基拉度和猾士厄，其余人的面色都凝重了起来。
“自圣混大战以来，混徒除非必要不会离开宅邸，即使外出、所见的往往也只有两三名亲信。宅邸无人可进、同样的也无法向外传递消息。”目光随着同僚们的沉默而凉了下去，基拉度冷声陈述着已经持续了三千年之久的现状，勾唇露出一抹极具讽刺意味的笑容。
“你们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害怕什么……”卡恰轻声重复了一遍那些刺耳的字眼，猛地站起身、一脚踹向了茶几。
厚重的茶几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和第一混徒染上几分火气的质问杂糅在一起。
“我们在害怕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
在卡恰轻声呢喃时就皱起眉头、挥了挥羽扇封住小家伙听力的乌丽狠狠剜了一眼和她同步捂住小家伙眼睛的基拉度，用扇骨在桌面上重重敲了两记。
“卡恰！冷静！”
原本在基拉度发话前就已经在气恼自己连舞法都掣肘颇多的卡恰显然被激到了气头上，他闻言嘲讽地“哈”了一声，伸手指向依旧一脸淡然的基拉度、眼睛却大睁着瞪向高声呵斥他的乌丽。一开始还算克制的音量随着一句句话语的吐出越来越失控，到最后已经接近怒吼。
“你听到他刚刚说什么了吗？！‘害怕什么’？合着我们都是窝囊废胆小鬼，就他基拉度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你还让我‘冷静’？真当我泥捏的啊！”
“要发疯去外面疯！当着薇欧拉的面你也吼得出来！”一记凌洌的眼刀甩了过去，再次提高音量了的乌丽气势猛增，竟一时间压制过了恼怒的卡恰，“被讽了的又不止你一个！给我坐下！”
被提醒了小家伙的存在，卡恰在大喘了一口气后勉强压下火气。强迫自己把视线凝在面前茶几上的第一混徒将自己狠狠摔进了沙发里。
对面的乌丽垂下目光，翻出了一瓶药剂动作粗暴着丢过去，语气生硬中又带着嫌弃：“喝了，别在小家伙面前丢人现眼。”
卡恰依旧黑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着接住药剂两三口灌完，扭过头去注视茶几另一头的地砖。
沉默着看了一出闹剧的枯龙此时也没有了先前的闹腾劲，他面无表情着前倾身子、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基拉度，声音冷凝：“基拉度，有想法就直说。不用刺我们这一下。”
基拉度低头看了眼怀里安安份份的小家伙。掌心只在最初被小家伙长长的睫毛骚动了两下，是小家伙疑惑地眨了两下眼、发现他没松手的迹象后便乖乖闭上了眼。
他微微勾了下嘴角，语气却依旧的淡漠：“若是从头开始学习混舞法，舞法气息的变化的确无可避免。但别忘了，在座可都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爬上来的。大名鼎鼎的六混徒，若是连掩盖气息都做不到，那才是最大的笑话。”
“刺头处理过了、突然冒出来的薇欧拉也查看过了，被封印着还重伤未愈的也伮短期内不会再把视线放在我们身上。只要保持现状的节奏我们就有大把的时间来钻研混舞法，还有进行气息的调整。”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们无法掩盖气息变化，那又如何？现在我们才是整个混界里资历最深的那一批人，当初掌握纯正混舞法的人死的死残的残，全部都销声匿迹。而也伮就是因为无法掌握混舞法才强制让整个混界改修混乱舞法。”
“谁都不知道混乱舞法和混舞法双修会有什么效果，同样，没人敢、也没人能指出我们的气息变化是因为混舞法。”
“只要我们统一口径，一口咬死是薇欧拉让我们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哪怕是也伮也无法判我们的罪。更何况‘为了薇欧拉’这句话本身就是再真不过的理由，也不需要担心被拆穿之类的问题。”
话语至此，将所有退路都清清楚楚地列给众人的基拉度终于抬起了头，向同僚们扬起一个大大的、冰冷的基拉度式邪笑：“现在，还有问题吗～”
“如果你一开始说的就是人话，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情况。”乌丽冷笑着回敬了一句，又平静道，“我没问题。”
至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的猾士厄用指头拈了拈书页，波澜不惊着道：“你倒是想得很远。”他还没说手里到底有没有资料，他就已经把所有后续都想好了。
“就算老六你现在手里没有，后面也会有的。不是么？”坦然地接下乌丽的暗刺、基拉度看向猾士厄时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夸张笑容，谦和着应道。
先前是他没提，所以也没人会想到这一出。但现在他提了，猾士厄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任薇欧拉去学那种低劣的混乱舞法。
作为回应，第六混徒大人冷哼了一声，起身走向了通往书房的台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