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莽求情

顾家正如明兰成亲前老太太所说,真的是个事堆虎狼窝。

明兰上次回家后,过了些日子,听说顾家大房嫡三子,也就是顾廷烨的亲弟弟,秦大娘子唯一的亲儿子也因为逆党的事被抓进狱里。

顾家三房均有人入狱,几位长辈怎还能坐的住,要么亲自去澄园找顾廷烨夫妇求情,要么请他们夫妇过府一叙,时日久了,几位见始终没个明确答复,实在拉不下脸来继续死缠烂打,便又改缠顾廷煜,让作为侯爷的大哥去劝顾廷烨。

明兰偶尔回家喘口气,与家人说起,宜修听着都觉得头大,老太太当年对顾家这门亲事很不情愿,果然是有道理的。

在这安稳的盛家呆久了,宜修对突如其来的争斗还真有些不适应,也真的心疼自己女儿,从这样和乐安宁的温馨家庭中嫁入风波不断的顾家,到底能不能受得了这份辛苦。

只是看明兰每次回家还算乐呵,也不像强颜欢笑的样子,只说这事虽然眼下麻烦些,但到底求人的不是她,她没什么好生气的。

明兰这孩子,就是生性开朗乐观……宜修如此想着,既然孩子能看得开,她这做娘的也不好说什么了。

僵持了一月有余,事态陡然生变。

先是顾廷烨的长兄顾廷煜病了这么多年,终于撑不住了,病重而亡,外头也有人说,这位顾侯身子虽然差,但一直用药保养着,好歹性命无虞,这次急转直下,就是被这几个不争气的兄弟气的。

听盛紘回家后说,顾廷烨竟在朝上公然向官家求情,说是顾家几个被捕的兄弟虽攀附逆王,却不是主谋,家中长兄,先宁远侯顾廷煜已然离世,一家老弱妇孺,万望垂怜。

“你说这顾廷烨,从前瞧着他还算稳重踏实,识礼懂事,如今这算怎么回事?”盛紘在朝上自然不敢说这样的话,只敢回了家后对着宜修抱怨,“我在朝堂上悄悄看陛下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啊……”

“怎会如此?”宜修也觉得匪夷所思,按明兰前些日子回来时的说法,顾廷烨几个被捕的兄弟犯的都不是什么大错,顾廷烨如果要救人,与一贯亲近的桓王殿下私下里说说便可。

就算桓王不能做主,哪怕觐见官家于书房时偷偷求个情也行啊,何必非要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当众给官家难堪吗?

别说顾廷烨这么个会谋算的聪明人了,便是蠢材也不至于如此吧。

“还不止如此呢。”盛紘咋舌,能在朝上说这样的话,盛紘也真是开了眼了,“顾廷烨他还拿顾家旧日功勋摆谱呢,什么开国功臣,忠心不二……话是都没错,可这话能在外头,能对着官家这么直接说吗?”

宜修瞬间后背一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她立时想到了嚣张跋扈,功高盖主,被皇上赐死的年羹尧,年大将军。

她的明儿不会要走这条后路吧?

“顾廷烨真是这么说的?”宜修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迅速的抓住盛紘的胳膊,颤声道。

“你看,连你个妇人家都知道这话不该与官家说。”盛紘见宜修反应如此强烈,虽然有被吓了一跳,可也觉得情有可原。

毕竟他在朝上听到的时候,虽然强装镇定,可是心里的反应比现在的宜修也小不了多少。

“你说这顾廷烨,莫非真是仗着自己功劳在身,就敢如此张狂?好在官家这次只是脸色略有不悦,还是答应了他,并没说什么,可他要是这么走下去,可没他的好果子吃……”盛紘摇头感慨,想到他已然是自己女婿,彼此荣辱也算一体,自己又不敢直言相劝,的确也是件头痛之事。

但转念一想,又道,“长柏一向与他交好,回头我得与长柏说说,让顾廷烨谨慎些才是。”

宜修沉默不语,思绪已飘向远方。

她想起皇上当年对年羹尧的手段。

登基初期,皇上对年羹尧也是数次赞赏,赏下无数奇珍异宝,对其后辈提拔重用,女眷封诰,华妃作为年羹尧的嫡亲妹妹,年羹尧每一次胜仗而归,都是华妃在后宫中最最得意嚣张之时,同样也是皇上宠幸华妃次数最多之时。

那时候,虽然自己知道皇上对年家有防备之心,可始终不知道皇上会捧年家捧到哪一步,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是十分清晰的记得,有一次,年羹尧大胜而归,皇上在宫内请他与华妃共用午膳,用膳期间,皇上称呼年羹尧为,恩人。

那时候她的心都冷了下来,生怕皇上一时冲动,把皇后,亦或位同副后的皇贵妃给了华妃。

可就是在别人眼里,这样无上的恩宠与荣耀,真到秋后算帐的时候,雷霆之下,一切尽毁。

人说,女人心,海底针,然而这帝王之心,虚虚实实,更是真假难辩啊。

盛紘见宜修皱着眉头久久不语,笑道:“瞧把你吓得……放心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说来也不是为了让你害怕的,只是瞧着咱们的六姑爷,太不谨慎而已。”

“毕竟咱们姑爷也是有从龙之功的,想来也是一时轻狂,在官场上多加历练,慢慢也就好了。”盛紘安抚道。

宜修淡淡笑了笑,微微松了皱紧的眉头,示意盛紘自己没事,心里却愈发后怕。

她想起数十年前,在扬州郊外寺中,见过的一位方丈大师。

当时那位大师说,自己来到这里,尚有孽缘要还。

自己能经历重生,本就对那些玄妙之事多了份敬畏之心,这么多年,她也算克己复礼,安稳度日,只期盼可以养一双儿女长大,让自己膝下不那么寂寞。

难道她好容易养大的女儿,竟要重蹈当初自己的死对头华妃家族的覆辙?

这难道是她的报应?

可……没道理啊,当初华妃风光时,自己可是备受屈辱,要是自己害过的人,一报还一报,自己也就认了,可年家……凭什么自己的女儿会有那样的下场?

宜修觉得十分不公平,这般想着,心里甚至忍不住委屈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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