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回家（一）
“仲怀，请！”
“长柏，你别光给我夹……”
长柏与顾廷烨在书房内谈天说地，共进午餐，好不痛快。
“如今倒真成了我们小时候说的，你习武保边疆安宁，我从文立于朝堂，虽说过程艰险了些……嗯……不提了，喝酒。”长柏摇头感慨道。
“我的科举之路断了，只好一刀一枪的去拼杀……”顾廷烨苦笑一声，“从前总觉得心里百般不忿，可是入了军队，上了战场后，心里竟有种意外的踏实感，仿佛，这样得来的东西才真是自己的，旁人就算再想给我使绊子，也夺不走属于我的军功。”
“你家是武将世家，祖上是开国功臣，从军这条路对你来说，可能有种血脉相连的亲近呢。”长柏笑了笑，犹豫片刻又道，“你……不打算回家看看吗？”
顾廷烨把之前甜水巷的院子买了下来，自从回京后一直住在那。
“回去……做什么？我家又不像你家这样其乐融融的，回去了不是被兄弟算计，就是被我老子臭骂一顿，万一再讨一顿打，过几日我怎么上前线？”顾廷烨嘲讽的一笑。
其实，他如何不想回家呢，有几次都快走到侯府大门了，又退了回去。
近乡情更怯，说的就是这样的感受了吧。
“你家……唉，旁的我也不多说了，只是之前偶尔我在街上遇见你家廷炜，他还跟我打探你有没有书信传来，近况怎么样呢，我瞧着你三弟弟还是很关心你的。”
“廷炜……”顾廷烨念起来，嘴边忍不住挂了一丝笑意，“那小子，成天吃喝玩乐的……却也是心思最纯净的……”
长柏见顾廷烨神色，心中叹气。
他们二人相交十余年，长柏了解顾廷烨的心思。
他是最重情义的，他的那些家人即使对他多有算计，他还是向往亲情的温暖。
只是他反复遭到伤害，被吓着了。
“其实，你出去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不务正业，挣了军功回来，老侯爷也是行伍出身，该知道你的艰难，说不定，你们父子二人反比以前少了些隔阂呢。”长柏继续劝道。
顾廷烨沉默半晌，哈哈一笑。
“你啊，就是想着法让我回家，留在京城，别再出去了是不是？”
“可没有，可没有。”长柏连连摆手，“从前呢，是怕你出去无事可做，四处浪荡，担心你，才想让你回来，如今顾虞候可是奔着做顾将军去的，我哪敢拦啊。”
“你啊，就别拿我开玩笑了。”顾廷烨顺手拍了拍长柏的肩，“唉……也好吧，回京一趟，不去家里看看，总归不像回事，反正三日后我就要走了，军令如山，侯府那些人再无赖，总不能拦着不叫我走吧？”
说完，顾廷烨接着又笑了一声，“他们才不会不叫我走，他们……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吧。”
长柏心疼的揽住顾廷烨，两人久久无言。
“你家……真好啊……从心底里叫人暖和……”顾廷烨微微眯着眼，轻声道。
“那你今晚就别走了，你我二人就在这书房，抵足夜谈，可好？”长柏提议道。
“求之不得。”顾廷烨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日，顾廷烨酒醒后带着石头离了盛府。
也罢，那就回去看看吧……
“石头，咱们回侯府。”
“哎。”石头应了一声，两人走向宁远侯府。
到大门处，门口的人见顾廷烨回来，俱是一愣。
“二公子？”
“小的拜见二公子。”
顾廷烨略生硬的点点头，“我父亲在家吗？”
“侯爷在家呢。”
“好。”一边说着，顾廷烨进了院内。
顾偃开此时正在前厅，一抬眼便看见人高马大的顾廷烨走了进来。
二哥儿？真是二哥儿？他……不会是年岁大了，老眼昏花了吧，二哥儿不是入了军队么，怎么回来了？
顾家在军里多有亲眷后辈，顾廷烨在军中又立了几件战功，就算他改名换姓，依旧能被人认出来，早些日子就有人来告诉了顾偃开。
顾偃开虽然对顾廷烨离家出走的行径很是不满，可听说了儿子在外颇有建树，还是感觉既欣慰又骄傲。
长子病弱，幼子纨绔，能撑起整个顾家来的，也就是顾廷烨了。
“二公子。”一旁顾偃开的小厮见顾廷烨走来，行礼道。
顾偃开这才恍惚反应过来，他家二哥儿的确回来了。
父子二人四目相对，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还是顾廷烨先打破僵局，躬身行礼道：“父亲，我回来了。”
顾偃开轻轻嗯了一声，“出去了这么久，总算知道回来。”
顾廷烨听着父亲的声调不像是发脾气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偃开看着顾廷烨颇为生疏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舒坦。
他们是亲父子，怎么眼下关系还不如别人家长辈待看好的后生亲热。
“屋里坐吧。”顾偃开招了招手，顾廷烨垂下头进了屋内。
顾偃开看着顾廷烨的模样，这孩子出去这大半年，似乎比以前添了些成熟模样。
他立过军功，也就是上过战场杀过人了，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多什么伤痕。
“这次回来了，还走吗？”顾偃开上下打量过后问道。
“嗯，我在家呆不了两日，便要走了。”顾廷烨说完后觉得不太好，怕父亲又生起气来，解释道：“我这次不是出去厮混，我有正事。”
“正事？便是继续做你的虞侯？”顾偃开抬了抬眼道。
“是……嗯？”顾廷烨吃惊的抬了头，“父亲……你怎么知道？”
“哼，你以为改名换姓，换个投军的地方，就没人知道你了？”顾偃开冷哼一声，想到顾廷烨用母家化名，便一百个不高兴，他是不想做他顾家子孙了吗？
顾廷烨有些尴尬，想着不靠家里，终还是能被人认出来吗，还叫自己父亲知道了。
“放着自家的军不入，偏生跑到外面去，自讨苦吃。”顾偃开其实是有些心疼孩子的，也不知话到嘴边，怎么就说成了这样。
“我心甘情愿，在外面我觉得有了很多收获。”顾廷烨忍不住反驳道。
“你……”
顾廷烨只当又要与父亲吵起来，正有些懊恼干嘛要回来时，忽然，顾偃开仿佛泄了气一般，“你既然愿意，那就做吧，可别说家里又不给你助力，亏欠了你就好。”
顾廷烨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父亲这算是同意了？
父亲什么时候对他不同意的事软下来过？
还是说，父亲并不反对他在外投军？
顾廷烨想不明白，却也不敢多问，“是，多谢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