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散心
第二日，寿安堂。
盛纮坐在下方小桌上陪老太太共进早餐。
“如今，长柏的婚事办完了，大娘子办的圆满周到，我再没什么不满意的。”老太太夹了一口小菜，“近日宥阳老家来信，说长房的长梧也要成婚了，你知道吗？”
“儿子在维大哥哥的信里看到了。”盛纮放下粥碗，点头应道。
“孩子们都大了，都成家立业了，我们也老啦。”老太太笑着感慨一声。
“母亲哪里老了，儿子瞧着母亲精神更胜从前呢。”盛纮笑着哄道。
老太太摇摇头，“我是老了，长房家的老太太与我最是亲密，听说她身子不大好，我的日子也是过一日少一日的了，如今长柏的婚事了了，我想回宥阳老家去看看她，顺便也祭奠一下你们盛家的祖庙。”
“应该的。”盛纮郑重的点点头，“那我便告个假，随母亲一起去。”
“你不能去。”老太太沉声道，“如今储位不定，官家要立谁，时刻都有变化，你仕途多年，在这关键时刻，可别落了架。"
“是，母亲说的是。”盛纮觉得的确如此，“那，便让长柏随母亲去，他是二房长子，陪着去也是好的。”
老太太啧了一声，“你这做父亲的，忒不通情理，长柏昨日才成婚，你便叫他们新婚小夫妻别离？”
盛纮很是尴尬，“那，那便让长枫？他正好还没回穰县，叫他再告几日假，陪母亲去......”
老太太又摇了摇头，“如今三月，长枫为长柏的婚事告假了半月，此去宥阳，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三四个月，就算叫长枫六七月份回去了，等到秋日里，墨兰成亲，长枫还要告假回来，他才到穰县干了多久？初初入仕，便有多半年不在任上，往后谁还愿意与他共事？”
盛纮连续几个提议皆被否决，虽然人到中年，已为一家之主，可这种困窘感受，还是会让他想起幼年时候自己背不过书，站在母亲面前的样子。
“那......那就......”
“我跟你讨明兰吧。”老太太心中无奈，自己这儿子，在这种时候总是不大灵光。
“明兰也好，明兰一直养在母亲身边，母亲带着她，也好有个说话的人。”盛纮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道，“可是，只有明儿和母亲二人，一老一小，没个男丁陪着，儿子也不放心啊。”
“不妨事，多带些家丁便是。”盛纮总算说了句叫老太太爱听的话，老太太基本吃饱了，放下碗筷道，“你可是想说带长楷去？长楷在国子监勤学苦读，正是有长进的时候，带着他出门走上三四个月，回来心都飞了，也未必跟得上进度，叫他好好在国子监上课，像他两个哥哥一样，金榜题名才是正途。”
“既然母亲想好了，那便按母亲说的来吧。”盛纮见老太太不再吃饭，自己虽然还没吃饱，也只能放下了碗筷，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明兰被老太太带走这么久，恕意能不能舍得。
老太太一眼看穿盛纮的心思，“一会儿卫小娘要过来请安，我与她说就好，不用你跟她说了。”
“是，母亲。”盛纮除了笑着答应，再没什么可说的。
“行了，你该去看看长柏与新娘子了。”老太太直了直腰，下了逐客令。
“那......那儿子就先退下了，晚些再来给母亲请安。”
盛纮前脚走，宜修后脚就来了寿安堂。
“给老太太请安。”宜修行礼道。
“坐。”老太太眼神示意了下旁边的椅子，待宜修坐下后道：“我把你叫来，是有事与你商量。”
“是明儿回来后怎么样了吗？”宜修关切道。
“这孩子懂事，不肯说什么，只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我看着心疼。”老太太坦诚道，“我刚刚与纮儿说了，想带着明儿回宥阳老家去转转，出去散散心，总比成日委顿在这屋里好吧。”
“去宥阳？”宜修一惊，她没想到老太太为明儿这般用心，“那，那要去多久，墨兰虽然还没定具体日子，但大概也就在八九月份的样子，您和明儿能赶得回来吗？”
“我计算着呢，这两天便走，来回路上算半个月，在宥阳住三个月，七月也就回来了，应该误不了墨兰的事。”
“那就好......听主君说，外面隐隐有流寇作乱，老太太一定要小心啊。”宜修不放心的叮嘱道。
“这个自然。”老太太踟蹰了片刻，“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要与你这生母商议。”
“什么？”
“明儿虽然养在我身边，但我觉得还不够，如果这次回老家，把她记住大娘子的名下，名分上做了嫡出姑娘......就像当初把墨兰记在你名下一般，不知道你这做娘的愿不愿意？”老太太有些艰难的开了口。
话虽然不好听，可宜修立刻明白了老太太的好意。
她是被昨天的平宁郡主气着了，想给明兰一个更好的身份。
虽然外头人依旧觉得明兰是庶出女儿，可到底记名在大娘子名下，从名分上讲，便是嫡出了，将来成亲时，对方家里说起来也觉得好听些，大娘子也不能像对待墨兰一般，把筹备嫁妆的事全丢给自己来做，怎么也要出一份的。
“多谢老太太。”宜修屈膝行礼道，“只要是对明儿好，妾身绝无异议。”
“我知道你是明理的......不过，你也不要难过，明儿无论名义上是谁的孩子，她这么大的姑娘，总有自己的主见。”老太太还想劝慰两句，宜修缓缓摇头道：“老太太，您不必说了，妾身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您肯这样做，都是为了明儿的未来考虑，既然是为了她好，妾身又有什么可不乐意的呢。”
“好，好......快起来吧，若霞，扶卫小娘起来。”老太太就知道，恕意会明白自己的苦心，心下宽慰。
“至于明儿的婚事，你放心，我一定会给她找一户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叫她过的舒舒服服的。”老太太坚定道。
“有老太太这话，妾身再没什么不放心，妾身无法外出交际，一切，便托付于老太太了。”宜修真心实意道。
老太太的眼界自不必说，又对明儿全心全意，她挑的婆家必定不会委屈了明儿。
只要明儿过得好，她就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