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消愁（三更）
沂王唤来了先前带着赵策凡提亲的媒婆，细细的问了问盛家的情形。
当听到盛家的大女儿是忠勤伯爵府二大娘子，既贤良淑德，又能理事管家，两个儿子此次春闱双双中举，沂王满意的点点头。
虽然在沂王眼里，女人有的是，对赵策凡开始的请求几乎没过脑子便答应了，可后来想了想，要娶正房大娘子，还是要衡量一下家世和品行的。
小十一名份颇有些尴尬，想求个高门贵女怕也不能够，这样的家境……虽然一个从四品官的庶女，地位是低了些，可只要性子和顺，小十一又喜欢，能与他一起好好过日子就好。
当年妙菡为十一选了这个凡字做为名字，就是希望小十一能够跳脱王府桎梏，平凡顺遂的过这一生。
而且，十一最有自己的心思，沂王曾有一度觉得自己这孤僻儿子对什么都没兴趣，今后会独自终老，如今难得他有个想要的，还求到自己头上来，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满足他这心愿。
也算是这些年对他的一点补偿吧。
沂王儿女众多，的确不可能每个都能顾得上，赵策凡又不愿与他亲近，纵使平时沂王偶尔想起这个儿子，怕他过得不好，赏他些金银珠宝，文玩器具，也就仅此而已了。
父子围坐闲聊，对弈共饮，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沂王内心感慨不已，媒婆在他面前把盛家夸的有多天花乱坠，沂王也浑不在意，左耳进右耳出，沉浸在自己心事中。
媒婆说了半晌，见沂王一直没有回应，以为沂王看不上盛家，自己先前得到的大礼金要泡汤了，讪讪道：“王爷……”
“嗯……”沂王点头，“行了，你就说哪天是黄道吉日，本王带着犬子亲自上门提亲就是。”
“嘿呦，王爷，可真是巧了，后日，后日就是上上大吉之日啊，王爷亲自上门，一定马到功成，十一公子的姻缘一定会称心如意的！”媒婆眉飞色舞的介绍着，早点把婚事敲定，她这钱拿的才安心。
“后日……也好吧。”沂王觉得略仓促了些，可看媒婆说的那日子千好万好，便同意了，“下去领赏吧，好好办差，事成了有你的好儿。”
媒婆连声应下，眉眼里都是笑，喜气洋洋的走了。
而此时，盛紘还在兀自纠结该如何委婉的拒绝赵家。
这拒绝一门婚事虽说有千百个理由，可是要选一个最恰当的，既有面子又有里子的借口，还是颇有些费劲的。
与大娘子说，大娘子本就不拿墨兰的事当回事，左右也就是同意盛紘的拒婚，至于理由，还是得自己拿主意。
往日这种事还能与恕意商量一番，可是这次恕意赞同墨兰的心意，自己与她意见不合，又不想被她说动，只能自己冥思苦想。
吃过晚饭后，盛紘在书房思量的头痛又气闷，索性出去走走散散心。
也许真的是惯性吧，盛紘全无目的的走来走去，猛然回神后发现，自己又快走到了宁懿阁。
两人相伴十余年，恕意也是最知他懂他的解语花，其实，他何必和恕意置这莫须有的气。
但是，盛紘总是心里有个阴影，多年的相伴相知，到底是他们二人心心相印，还是他一个人感动自己的独角戏？
林噙霜给他的伤害，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无法忘怀。
想到这儿，盛紘转身欲走，忽然想起，这条小径，不仅通往宁懿阁，还通往那秦氏的袅音馆。
盛紘突然有些好奇，那姑娘在府里住这么久了，又没个正经名份，不知她平日都在做什么？
除了自己主动过去的两次，平时在府里从未见过她，有时甚至都忘了府里有这么个人……带着疑惑，盛紘顺路去了袅音馆。
“主君。”紫藤站在门口，见盛紘来了有些惊讶。
“你们……姑娘呢？”盛紘张口想说小娘，想起秦氏如今都没正名分，改口道。
“姑娘在房里跳舞呢。”紫藤回道。
“跳舞？”盛紘眉头微耸，“你别通报了，我过去看看。”
盛紘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到秦悦儿的内室门口。
透过窗子柔和的光，不用进门便能看到秦悦儿曼妙的身影，柔婉优美。
秦悦儿早已听到有人说话，少有十有八九是盛家老爷，秦悦儿只装做不知，一边跳着还一边轻声唱起了小曲。
“妾本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
轻歌曼舞，又有门窗遮拦，更增加了些神秘意味，盛紘看得有些痴了。
“燕子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
一首小曲低吟浅唱，伴着舞姿缓缓停下，秦悦儿微微喘气，喊道：“白芨，替我打些水来吧。”
“这就来！”白芨正在厨房忙活，听见秦悦儿的声音，连忙端起早备下的水走了出来，却见盛紘立在院内。
“主君！”白芨惊呼一声，慌忙行礼道。
秦悦儿此刻再不能装做听不到，匆匆走了出来。
只见她发鬓微松，溜了数缕头发下来，耳边只插了一朵粉色芍药，脸色因为刚刚的舞蹈红扑扑的，当真是人比花娇。
“主君，你怎么来了……啊……奴，奴失仪了。”秦悦儿忙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行礼道。
“无妨。”盛紘笑着走上前，扶了秦悦儿起来，“方才你唱的曲儿很好听，能不能给我再唱一遍？”
“主君听到了。”秦悦儿羞涩一笑，“主君觉得好听吗？”
“听你刚刚那一曲，我才算明白何为昆山玉碎。”盛紘笑道。
别的不说，只刚刚听她唱那一曲，倒叫他心头烦恼消减不少。
从前倒没发现她有这作用。
“昆山玉碎……主君说的真好听，既然主君喜欢，那奴便多唱两首给主君听。”秦悦儿眉眼弯弯。
“好。”盛紘自然乐得接受，一口答应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