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一缕

科考三天时间,对有考生的家庭而言,宛如三年般漫长。

科考期间的半个多月,前期是无数个家庭焦心,后期又需要各路官员以及官家忙碌裁定,因此这些日子朝廷只要没什么要紧事,就早早下朝散了。

“意儿。”盛纮从外面进来,宜修正在屋里修剪着梅花盆景,见盛纮来了放下剪子行礼道:“三郎。”

“意儿匠心独运,剪的真是好看。”盛纮看到桌上摆着的白梅,夸道。

“是三郎给妾寻的这重台梅品种好,三郎你闻,是不是好香。”宜修用手散了散,“妾身觉得比熏香闻着舒服。”

“就是因为你不爱熏香,我才特意给你寻得应季花果。”盛纮深吸一口气,“这重台梅香气清幽,最配我的意儿,下回我寻到好的还给你送来。”

“那就多谢三郎啦。”宜修也不推辞。

“今天有个正事想跟你商量,来,你坐。”盛纮拉着宜修坐在自己身边。

宜修乖乖坐下,“三郎说吧,意儿听着呢。”

“我刚刚去查看了楷儿的功课,他考中秀才后,这些日子我总是忙于公事,没时间为他讲课,那时候想着庄先生快走了,虽然他年纪小未必跟得上,过去磨磨耳朵也好,就让他跟着几个哥哥听课。”

“是,如今庄先生的学堂已经散了,三郎如何打算呢?”

前些日子盛纮的心思都在马上要科考的孩子身上,现在他们走了,他自然要再为长楷好好打算。

“楷儿跟了一阵子庄先生的课,写文章思路开阔不少,可是他四书五经尚未念通透,倒有点走不利落先学会跑的意思了。”盛纮沉声道,“要给他请个师傅的话,叫师傅只来家里教他一个孩子,怕没师傅愿意来,并且楷儿没同窗也寂寞,我又不能每日几个时辰都盯着他,所以......”

宜修听明白了,这是想让楷哥儿出去念书。

她心里自然是有些失落的,长楷从生下来就没离开过她,外出求学怕是要经年累月的见不着面。

可是,男孩子,总不能常在娘身边打转,总要出去搏一番天地的,宜修强压心绪,接道:“三郎是想让楷儿去别家学堂吗?”

“嗯,我的确有此心。”盛纮心意被说中,点点头,又迟疑道:“我这是为楷儿好,你......”

“三郎是楷儿父亲,自然是为楷儿好,男子汉志在四方,只是外出求学,经历经历也好。”宜修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

“我的意儿就是明白事理。”盛纮很是欣慰,他还怕恕意舍不得孩子,不肯答应呢,“也就几年光景,逢年过节的咱们还是能团聚的。”

“那三郎想送楷儿去哪呢?”宜修问道。

既然要出去念书,自然要选名声在外的好地方。

“我想把楷儿送进国子监当学生,你觉得如何?”盛纮柔声解释道:“一来,国子监规矩严,老师也是层层选拔挑出来的,学业上可以放心;二来,国子监学生众多,长楷进去了,将来不定哪个要好的同窗便发达了,也是个照应;三呢,像嵩山书院,白鹿洞书院,倒也都是学风严谨的好书院,可国子监就在京城,离咱们家近,楷儿回来也便宜。”

“最后嘛,国子监中会选择优秀的子弟,不必科考直接为官,楷儿若真是被选中,都不必吃科考的苦了,虽然在国子监里谈不上多高的仕途发展,但也是个稳健安适的地方啊。”

盛纮一连串列了四点出来,有理有据,宜修见他条理清晰,看来是想定了。

“三郎考虑的这么周全,意儿当然觉得好了。”宜修温婉一笑,“不知道三郎想让楷儿什么时候去呢?”

“国子监入学在仲春时节,大概四月中旬吧。”盛纮捻了捻胡子,难怪古人有云,宁和聪明人打架,不和糊涂人说话,和意儿说事情,她脸上常常带着笑,说起话来不疾不徐,更容得下别人说话,哪像他家大娘子,没说两句话就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骂骂咧咧的,哪有官眷大娘子的模样。

“四月中旬......那还有两个月呢。”宜修算了算,“那楷儿这段时日的功课怎么办呢,自从过年时候他就学的不大认真了,真叫他再玩两个月,怕都荒废了。”

“嗯,你说的也是,长柏长枫没两天就回来了,而且还有你那外甥呢,就算几个孩子都能登科,离放榜,授官,也有好些时日呢,让他们教楷儿那是绰绰有余,我闲时也会多盯盯楷儿的功课,想来两个月也是无碍。”盛纮思索片刻道。

“三郎说的是,那便都依三郎说的办吧。”宜修靠在盛纮肩膀处,她刚刚修剪花枝时,衣衫沾染了梅花香气,混合着宜修身上的体香,盛纮只觉得比那单纯的梅香还要好闻许多。

“好香啊。”盛纮轻嗅一口,鼻尖触到宜修的脸庞,她有些痒,笑着躲开。

盛纮却不让她躲,把她揽在怀里,突然想到一句词,此时念来正和宜。

“檀心刻玉几千重......香与酒争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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