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闲记（2）

“这里笔法可以再风流些……”长楷坐在方海承旁边示范了下，但是看着也一般。

“三哥哥，你过来帮我们看看。”长楷招呼了声。

几人正在盛家学堂，上午读了半晌的书，庄先生叫他们歇上半柱香，方海承忙抓紧向长楷请教他画兰草时遇到的问题。

奈何长楷的丹青技艺也十分有限，没法全回答他的问题，只好叫了外援长枫来。

“哎呀……”长枫有些得意，慢悠悠的走过来，“怎么了？”

他还当这新来的小表弟什么都会呢，原来，他也有要请教自己的时候啊。

“快来，这兰草的姿态我也把握不太好，怕给表哥教差了，还是三哥哥来吧。”长楷把笔塞在长枫手里，给长枫让了位置，“坐。”

长枫清了清嗓子，“嗯……表弟有什么不解啊？”

“不瞒表哥，我看了好几本长楷表弟拿来的临摹册子，可画出来的兰草总觉得呆呆笨笨的。”方海承讪讪的挠了挠头。

“你画几笔我瞧瞧。”

方海承拿起笔来，才画了两根，就被长枫叫停。

“不对，你这下笔的力道不对。”长枫在一旁示范了一小丛兰草，果然形态风流。

“你落笔时要微微重一点，带到梢要轻……”长枫纠正道，“手别抖，是手腕的力，不是胳膊……”

齐衡走过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长楷拉齐衡到旁边位置，叫长枫别分心，好好给方海承讲讲要领，“这不是要过年了吗，我们家兄弟几个说给家里的老祖宗画一幅组画，表哥不擅丹青……正让三哥哥给他补习呢。”

“哦，这样……”齐衡点点头，是啊，都快过年了。

从今年春末在吴大娘子的马球会上见了一次明兰后，最后一次见她，还是七夕的时候，街上办灯会，自己叫不为多多关注盛家的动静，好不容易才在街上遇见盛家，与明兰说上了两句话。

可也不过是见面行了个礼，便又匆匆走了，走的那么急，齐衡甚至在怀疑，她是不是讨厌自己，是不是在避着自己。

可他连问的机会都没有，听说盛家请来的宫里的嬷嬷早就走了，可是盛家三姐妹依旧没来学堂上课，马上学堂就要散了，想来，他们是再不会有一起同窗的日子了。

这些日子，齐衡总是想着这事，抓心挠肝，偏又没人能问的明白，好生难受。

另一旁，长柏走到顾廷烨身边，“仲怀，庄先生的学堂就快结束了，你打算如何？”

“如何……无非是换个地方看书。”顾廷烨放下书，脸色低沉。

长柏见他久久走不出来，心中也很难受。

“长柏，你别担心我。”顾廷烨勉强笑笑，“我一定会刻苦读书，这次一举考中，有了官身，我就谋个外放，离了京城，再也不和侯府有牵连了。”

“好，好。”长柏握紧他的手，他知道顾廷烨现在心里深恨侯府，虽然他舍不得顾廷烨走，但眼下，也只有以此事激励他用心读书了。

“你要在家呆不住，就来找我，咱们还像现在这样一起读书。”长柏有时也感慨，顾廷烨实在命途多舛，这样文武兼修的人才，放在别人家里一定是个宝，偏偏落在宁远侯府这爹不疼，亲娘又不在的地方。

“好，我……我们还在一起读书。”还好有长柏这样的知己好友，宽慰他，鼓励他，他的心事若是无人倾听，那就更苦了。

顾廷烨闭上眼，想起常嬷嬷与他说过的话。

原来，侯府看中自己的母亲做侯府大娘子，只是为了她的百万嫁妆，用了钱，还看不起她商贾之女的身份，处处冷待她。

别人也就罢了，母亲与自己那些顾家亲戚又没什么感情，无非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可是母亲是父亲的枕边人啊，就连父亲，对母亲都没有一丝情分，刚成亲的时候不与母亲圆房，就算有了自己，对母亲依旧冷冷淡淡。

母亲嫁到了顾家，没有享受过一天福分，却用自己无数的金银，救了那群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这群白眼狼，害死了母亲，现在也容不下他，害死了他与曼娘的孩子，还把曼娘关在了庄子里。

常嬷嬷还说自己这些年敬重的继母，是当年对着大哥挑拨是非，害母亲难产身亡的女人……

他不信，或者说，他不敢信，母亲这些年一贯宠着他，就连曼娘能关在庄子，而不是江湖漂泊，也是母亲多次求情的结果。

也许，是常嬷嬷认错了，再也许，当时她被蒙蔽了，真的以为事情真相是那样，这些年她对自己的好……该不会是假的吧……

无论是怎样也好，侯府冷心冷情，他已无半分留恋，他一定要离开。

半刻后，庄先生慢慢的走了回来。

“大家都知道，咱们这学堂年前就要散了。”庄先生缓缓道，“明年春闱近在旦夕，诸位就算不在学堂读书，也要勤勉啊。”

“谨遵夫子教诲。”几人抱拳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