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慕少艾（一）

“竟有此事？”宜修听墨兰说完今日在马球场上的所见所闻，皱紧了眉头。

“小娘，我做的对吗？”墨兰虽然在场上心里打定了主意，可回来了又怕小娘觉得自己自作主张。

万一小娘希望明兰嫁进国公府呢？墨兰想到了自己的小娘，当年和自己说嫁去高门大户，如果今日被小公爷看上的是自己，小娘大概会很高兴吧。

“墨儿，你做的很好。”宜修见墨兰肯为明兰和全家考虑，心中欣慰，这个女儿真是没白养。

“那就好。”墨兰暗自舒了口气。

“今天玩了一天，也累了，早点去歇着吧。”宜修爱怜的拍了拍墨兰的手，“明天下了学堂，把明儿叫回来。”

“是，那墨儿先退下了。”墨兰乖巧的点点头，行礼告退。

宜修感到颇为头大，坐在小茶几前，心烦的自己揉了揉太阳穴。

从来没听明儿提起过齐衡对她这么上心的事，今天听墨兰提起齐衡的神情，倒像是情根深种的样子。

单论齐衡的家世高也就算了，这些年宜修听家里的孩子说课堂上的事时，多少对这个小公爷的秉性有几分了解。

他虽然品性端方，是个温润君子，可是他在家中是掌上明珠，从未受过任何苦难，半分谋划都没有。

他如果只是暗暗喜欢明兰倒也无妨，可他在外面都这样明目张胆，万一有朝一日与家里走漏了消息，他母亲平宁郡主的性子，就是宜修这样只在后院打转的妾室都知道，那是说一不二，万一找上门来，说是我家女儿勾搭他家宝贝儿子……宜修越想越害怕，岂不是毁了明兰终身。

可离明年科考还有大半年呢，齐衡必然不会最后关头离开盛家学堂……有什么法子能不叫他见着明兰呢。

罢了，还是等明兰回来了问问她的想法吧，如果他们是两心相悦……唉，宜修叹了口气，这样的翩翩少年，明儿如果真的动心了也很正常。

到时她又该怎么劝女儿呢？

第二日，墨兰拉着明兰回了宁懿阁。

“小娘，什么事呀？”明兰依偎在宜修身边，她只当小娘想自己了，可是来了后见小娘一直愁眉紧锁。

“明儿，昨日马球会……我听你四姐姐说了几句，明儿再给小娘讲讲？”宜修想了想，还是先别直接提齐衡的事。

“昨天啊……”明兰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从见着华兰说到与如兰一起打捶丸，又说到回家的事。

宜修见明兰从头到尾表情没什么波澜，果然了，明儿还小，情窦未开，有喜欢她的男子她自己都没留意。

“打捶丸的时候，小公爷也在玩是吗？”宜修找了个话题开头道。

“是呀，小公爷带来的男子后来还与四姐姐玩双陆了呢。”明兰完全没抓住重点。

“明儿……”宜修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你觉得小公爷如何？”

“小公爷……挺好的呀。”明兰笑了笑。

宜修心里暗叹一声，“那你喜不喜欢小公爷？”

“啊？”明兰没想到自己小娘问的这样明白，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我……嗯……”

“你不喜欢小公爷？”宜修见明兰这般神情，必须要和明兰确认一下，到底明兰对齐衡是有男女之情，还是只是有几分少女情怀，单纯的欣赏俊朗的少年郎。

“没不喜欢……不是，小娘……”明兰脸红的解释道，她虽然对男女之事有些迟钝，可也到了该许婚的年纪，知道小娘的意思。

“小娘，我只把小公爷当作哥哥，没想过……”明兰很有自知之明，齐衡如天上的雄鹰，哪里是自己这样的身份可以企及。

她纵使被父母亲宠着长大，可也是多年受祖母教导，不会因为在家受宠就不知天高地厚。

宜修点点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明兰，小公爷喜欢她的事。

“小娘，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便直说吧。”明兰内心忐忑不安，不会是小娘想让自己嫁给小公爷吧。

说老实话，她并没有不想，可这事太高太远，她觉得是万万达不成的

宜修看着明兰娇嫩的脸庞，想着她实在是大姑娘了，老太太说的对，纵使她想什么事都护着明儿，可等她日后嫁了人，自己面对风雨时，还是要自己拿主意。

“明儿，小娘不瞒你。”宜修认真的看着明兰的双眼，“齐小公爷，似乎对你有心。”

“是……是吗？”明兰呆愣了一下。

“可是小娘觉得，你们二人实在不匹配，小娘是不同意的，当然，这事情也轮不到小娘不同意，齐国公府也不可能同意迎你入门的。”

“我……是……阿娘说的极是。”明兰垂下头，细密的睫毛上下忽闪，显示出明兰的不安。

“你……会怪阿娘吗？”屋里唯有宜修明兰母女二人，宜修说话也少了些忌讳。

“怎么会。”明兰抬起头来，脸上的红晕几乎褪去，“阿娘是为我好，明儿都知道的。”

“可是……小公爷真的对我……”明兰显然有些不可置信，“阿娘是哪里听来的，莫不是听错了吧。”

宜修也不隐瞒，大略说了昨日墨兰看到的。

“原来……是这样。”明兰喃喃道，难怪那时墨兰拉她与如兰下场，竟是为了这个。

还未等宜修说什么，明兰忽然起身道：“阿娘你放心，从此我与小公爷避着些，再不与他多说话就是。”

宜修见明兰如此懂事，心里反倒难受起来。

若她不是妾室，若明儿是她身为皇后时的女儿……就算是国公府的独子又如何，她的女儿嫁去臣子之家那叫下嫁，他们家该感激涕零才是。

可如今……

宜修把明兰搂在怀里，低低的叹了口气。